傷心咖啡館之歌 (第5/3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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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他們在說什麼。莫里斯·範因斯坦多年前在小鎮住過。他是個動作敏捷、喜歡蹦蹦跳跳的小個子猶太人,每天吃發酵白麵包和罐頭三文魚,只要你說他是謀殺基督的兇手,他就會哭。後來他遭遇了不幸,搬去了社會市。不過從那時起,如果一個男人謹小慎微或哭哭啼啼,大家就叫他莫里斯·範因斯坦。
“嗯,他很難受。”胖墩麥克費爾說,“肯定有什麼原因。”
阿梅莉亞小姐邁著遲緩、笨拙的大步,兩步就跨過了前廊。她走下臺階,站在那裡,若有所思地看著陌生人。她小心翼翼地用棕色的長食指碰了碰他背上的駝峰。駝子還在哭泣,不過聲音比剛才小多了。夜晚很安靜,月光依舊清澈柔和,天氣越來越冷了。這時阿梅莉亞小姐做出了一個罕見的舉動:她從屁股後面的口袋裡掏出一個酒瓶,用手掌擦了擦瓶口,把酒瓶遞給駝子,讓他喝。阿梅莉亞小姐賣酒難得賒賬,就阿梅莉亞小姐而言,讓別人不花錢喝上哪怕一滴酒幾乎也是從未聽說過的。
“喝吧。”她說,“喝了開胃。”
駝子停止了哭泣,利索地舔幹嘴邊的淚水,照她說的做了。他喝完後,阿梅莉亞小姐慢吞吞地來了一口,她用這口酒暖暖嘴巴,漱了漱口,吐了出去。隨後她也喝上了。雙胞胎和工頭有他們自己花錢買的酒。
“這酒真順口。”胖墩麥克費爾說,“阿梅莉亞小姐,我還從沒見你失過手。”
那天晚上他們喝的威士忌(一共兩大瓶)很重要。不然的話,後面的故事就很難講吓去了。或許,沒有這些烈酒就不會有一家咖啡館。因為阿梅莉亞小姐的烈酒確實有特色,清純、辣舌頭,喝下去後會在肚子裡面熱上很久。這還不是所有的。
據說用檸檬汁寫在白紙上的訊息肉眼是看不見的。但如果把這張紙放在火上烤一烤,棕色的字跡就會顯露出來,紙上的意思也就清楚了。把威士忌想象成火,而訊息則是隱藏在靈魂深處的東西,那麼你就能夠懂得阿梅莉亞小姐烈酒的價值了。那些沒留神就過去了的事情,蟄伏在大腦陰暗深處的想法,突然之間就會變得容易辨識和理解了。
一個腦子裡只有紡織機、飯盒、床,然後又回到紡織機的紡織工,這個紡織工可能在某個禮拜天喝了點酒,偶然發現沼澤地裡的一朵百合花。他可能把花握在手裡,仔細察看精緻的金黃色花朵,心裡可能會突然湧起一股像痛苦一樣強烈的甜美。一個編織工猛然抬頭,平生第一次看見一月份的午夜天空裡清冷奇妙的光亮,對自己的渺小的恐懼讓他的心臟驟然停止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