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斯和殘雪談長篇《最後的情人》 (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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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斯:你曾說“此書企圖描寫的,是來自深淵的那些痛苦和人為了對抗它們所做出的努力”。這似乎是許多西方大師喜歡錶現的主題——現代社會人類人性之嬗變。你跟國內同類作家不一樣啊,你認為他們描寫的只是事物的表象?
殘雪:是啊,我是最早意識到這一點的中國作家吧。除此之外,還有我的幾個文學同仁——張小波,薛憶偽,梁小斌是屬於這一類。也許,將文學作為獨立的精神事物來追求,在中國算一個創舉吧。我不想一個一個地說國內的作家,但固守自己的傳統是必然要流於表面的,看看文壇上的事實就明白了。
牧斯:這部小說中人物都是飄忽不定的人,氛圍也是“飄忽不定”。“飄忽不定”、“一切未定”是否就是你嚮往的“元境界”?小說中有一位名叫埃達的女子,她從毀滅她全家的泥石流中逃生,來到人間流浪。這種具有西方氛圍與神話氣息的小說是否是你特別的設造?
殘雪:精神就是飄忽不定的,如果你抓得到,把握得了,那就不是精神了。精神僅僅存在於渴望裡,存在於你想重返的衝動之中,那裡就是不安定的“元境界”。關於女主人公埃達,我並沒有設造,她本來就在我裡頭,所以她才會出來。寫我這種小說沒法設造任何情節,你只能忍耐、傾聽,然後語言就會出來——那種具有原始氣息的語言。埃達為什麼總在重返那種境界?也許,在毀滅的極限中生存過一次的人,就永遠具有了重返的衝動。
牧斯:“寫完之後我也不知道它在說什麼”、“零度寫作”這都是很多年輕人玩弄的“先鋒”概念與姿態,而你卻以一份事業心來實驗它、操作它,幾十年如一日,你是否找到了“零度寫作”的真諦?能否給我們描述一下在“零度寫作”中的狀態?
殘雪:我同國內說的“零度寫作”是兩碼事。他們推崇的是技巧,破除的是理念。而我是一個理念至上的作家,但丁,歌德等是我的榜樣。我提倡的“新實驗”——拿自己做實驗——才是真正的零度寫作。我不要任何技巧,只憑原始的衝動去“自動寫作”。我每天努力鍛鍊,使自己保持旺盛的精力。然後腦海空空坐在桌邊就寫,既不構思也不修改,用祖先留給我的豐富的潛意識寶藏來搞“巫術”。這種高階的巫術,我打算搞一輩子。
牧斯:我知道俗世中的你與寫作中的你,是迥然分割的兩個世界,而且你會特別偏愛寫作中的你的世界,那麼你如何看待現實中的情和愛,憤懣與仇恨,甚至痛苦與悲傷?因為畢竟,是現實中的這些經驗與體會,教會了你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