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第3/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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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是貪官汙吏?!”我說:“秦安是,你也是!”君亭說:“你嘴放乾淨些!”我說:“貪官汙吏!貪官汙吏!”他一拳頭把我戳倒在了地上。我是裝了兩顆假牙的,假牙掉在桌子底下,我撿起來又裝進了嘴,爬起來往他衝過去,說:“你支書打人,你打呀,你不把我犧牲了你都不是人!”眾人都把君亭護住了,倒指責了我:“引生,你咋啦,你病犯啦?”我撞不上君亭,氣得在桌面上撞我的頭,咚,咚咚,撞得桌面上的酒盅都跳起來。是家富後來抱住了我,卻還是一邊對君亭說:“你今晚心情不好,惹這瘋子幹啥呀?”一邊把我往門外拖。我手抓著門框,他把我掰開了,硬是把我送回了家。
我一夜沒睡,睜著眼坐在土炕上,一疙瘩一疙瘩的蚊子來咬我,覺不著癢,等著蚊子趴在腿面上吸血,吸得肚子鼓鼓的了,啪地打一掌,血就染了一手。我的血竟是臭臭的。後來我頭疼得厲害,像熟透了的西瓜,錚兒錚兒響,就裂開了,我能感到從裂縫裡往外冒白氣。我不知怎麼就在清風街上走,見什麼用腳踹什麼,希望有人出來和我說話,但沒人出來,我敲他們各家的門,他們也不理我。清風街是虧待了我,所有的人都在賤看我和算計我。趙宏聲的大清堂門口有盞路燈,照出我的影子,影子有十丈長,我就身高十丈,我拿腳踩我的影子,影子不疼,我的腳疼。天亮了,我怎麼還是坐在炕上?身上出了一層小紅疙瘩,那是蚊子咬的,我看見院門敞開著,連堂屋門也敞開著,是不是半夜裡賊來過了,忙揭開了炕蓆,席下的二百零八角錢還在,吊籠裡的三個蒸饃還在。我再一次到了街上,街上有了遊豬,大肚子著地,一擺一擺地走。中街的人家有好幾戶是放遊豬的,狗剩就擔著糞擔,一頭是尿桶,一頭是糞籠,跟著豬走,豬的尾巴一翹,便把大糞勺伸到豬屁股下。我真看不起狗剩,別人出外打工都好好的,他出去背了一年礦,回來就得了病了,而每天早起都拾糞哩,穿的褲子黑勾蛋子都露了出來!從街上走到了312國道上,鄉政府的大鐵門還關著,來運卻已經蹲在那裡,等候著賽虎了。狗戀愛這麼專注,這我沒有想到。從鄉政府門口再走一大圈回西街,西街人差不多都起床了,坐在門口的石頭上發迷瞪,撓膀子,說:“引生你視察回來了?”我說:“昨晚聽到我敲你家門了?”他們說:“沒呀!”我說:“門都快敲破了怎麼會聽不見?”他們站起來翻我的眼皮,說:“引生引生,你犯病啦!”
我怎麼是犯病了呢?我引生現在有什麼病?我想白雪是病嗎,我愛錢是病嗎,我喝茶喝酒頓頓飯沒有吃厭煩是病嗎,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