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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沒見過什麼草,只有一些發育不良的樹立在街邊,但這一次,的確是濃重的、沁人心脾的青草味,使空氣都有點泛起綠色來,讓人微醉,讓人傷感。我們的Q男士,在這種醉人的飄飄欲仙的氛圍中走向X女士的小屋,下面將發生些什麼,他的生命會有什麼樣的轉折,也是可以理解的了。那一天也不知是哪裡出了毛病,就連老天爺都在撮合這對賊男女呢。下午發生的事情,Q男士的老婆是一無所知的。她從來不打聽丈夫交結一些什麼人,也從不去詢問他的個人活動,她對丈夫不主動告訴她的事毫無興趣和好奇心。Q在傍晚回來後,情緒特別高漲,他老婆就在心裡認為他“算了一個好命”,為他感到由衷的高興。星星出來的時候,他倆偎依著站在門口,低聲唱了一首“山坡下的小溪”,長久地陶醉著。在Q男士,那歌聲裡是不自覺地有一些另外的含義的,那含義致使他在結尾的顫音上嘎然而止。他的老婆,因為巨大的幸福感在周身奔流,竟然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件事。他們偎得更緊了。“青草味,”Q男士忽然流淚了,“春天真是來了啊,果然麼?”“果然。”老婆哽咽地應和著。一顆綠色的流星在天際放出一股煙霧,山坡震驚地顫動了幾下,四周又恢復了神奇的靜謐。那天夜間Q男士在夢中老是想著同一個問題:“人的眼睛裡有沒有可能裝進一個蓄電池?”整整一夜,他都在似夢非夢中掙扎,一盞白熾的電燈直射著他的瞳孔,弄得他雙眼變瞎,急躁不堪。他轉過頭去,看見一條無色的、空空蕩蕩的玻璃大道,一直延伸到某個拐角。
Q男士與X女士見面的第二天,跛足女士從那視窗與Q男士“邂逅”之後,奇蹟忽然發生了。她先是覺得有幾隻螞蟻在腿子上咬,後來“也不知哪來的勁”,居然一下子就拄起雙柺,搖搖晃晃地走出門去了。她是否聽人說起過Q男士的住處,我們不知道,就連Q這個人,也不知她聽沒聽人說過,但她憑著某種有根據的印象,一下就“認出了他”,現在她又憑著腦子裡模模糊糊的記憶,一拐一拐地朝Q的家裡走去了。她很快就到達了瓜棚下的小屋門口。Q的老婆正坐在那裡聽蜜蜂唱歌,頭上戴著一朵小紅花,腦袋一擺一擺的,如痴如醉。她並沒有注意跛足女士停在了她的面前,她一向不大注意外人,她以為她只不過是一個不相干的路人,站在她家門口等什麼人。她微微睜開眼皮看了來人一眼,重又閉上眼,沉浸在蜜蜂的歌聲裡。“喂——”跛足女士拉長了嗓音不高興地說。女人竟以為是風在野地裡叫喚,那些風兒總是這樣不安,動不動就叫喚。“是聾子嗎?”跛足女士伸出一隻瘦骨鱗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