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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聲叫。
“當然啦。我躺在這裡,已經打了好多次仗了,我的這條腿中了彈,已經瘸了。看,一動也不能動了。但是他還不放過,白天黑夜都來追。”
“誰?”
“從我們老家來的那個傢伙罷。本來都不願意上山,那個傢伙一來,大家看見了他之後,就都贊成我的意見了。現在留下我一個人在村裡做看守,我想死也死不了了。你怎麼樣,還沒有打定主意麼?你沒去過我們的老家吧?”
我的聲音總是被一股風阻斷,而水永公公的耳朵又聾得厲害。我就將嗓音提到最高,朝他喊道:
“沒有啊,你同我說一說老家的事吧!”
水永公公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著竹子頂上的那些葉片說話。
他的聲音又低又含糊,而且臉也不向著我,風又颳得那麼厲害,所以我連一句話都沒聽清。我想,水永公公既然是說給我聽的,為什麼又偏不讓我聽見呢?再說村裡人,難道就聽懂他的計劃了嗎?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交流呢?我聽不見水永公公的話,但我能聽見山上那些驚恐的叫聲。這裡的氛圍的確是不對頭。但是為什麼水永公公的媳婦,還若無其事地在院子裡餵雞呢?
“老家已經消失了!”
我突然聽見水永公公朝我大喊。他已經講完了他的故事。他的菸袋重又掉在地上,他倒在躺椅上,冷汗淋淋。我的眼睛往四周看來看去的,什麼都沒看到,只有竹葉在風中發出可疑的響聲。
我走開的時候,又看見那媳婦,她正在惡聲惡氣地罵她兒子,我知道她是在罵我。看來我這個旁觀者已經受到了全村人的唾棄。
“你也可以什麼都不幹的。”
那媳婦突然衝我背後說了這麼一句。我一轉身,看見她正朝水永公公走去。
我聽說種下的蘋果苗全都死掉了,這是意料中的事,可我還是感到很緊張。每一天,我都看見瘦骨伶仃的犬叔肩著鋤頭從我院子前面走過,他那灰黃的臉上表情十分堅定,簡直有點不顧一切的味道。村人們漸漸地沉默了,現在我已從他們中間聽不到任何聲音,我也不敢同他們對視。我知道在我背後,他們正射出那種極度蔑視的目光。
我沒有上山,這是我獨自作出的決定,從周圍每一個人的眼色裡,我看到了自己的錯誤。當絕望的夜晚降臨時,我就會深深地感到,在這個村裡,所有的事都有其深而又深的背景,我們看見的只是表面的那一層,而我們的判斷並無多大意義。比如這個犬叔,他所領導的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