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奮爭出殼 (第5/1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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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琴聲,當時我並沒有停步。後來,我再一次路過時又聽見了琴聲,發現演奏的是巴赫。我走到門邊,發現是鎖著的,由於小巷裡幾乎沒有人影,我就站到了教堂邊的石墩上,鬆開大衣的領結,凝神傾聽。裡面的管風琴不大,卻是很好的琴,彈得也非常好,琴手錶達出來的那種意志和堅貞尤為奇特、非常個人化,聽起來彷彿是一種祈禱。我覺得,那個彈琴的男人懂得這段音樂中藏有珍寶,他孜孜追求、叩擊、關懷著這些珍寶,彷彿那就是他的生命。我對音樂的技巧懂得不多,但自幼年以來,我一直對各種心靈的表達有著本能的直覺,音樂是我心中的一種自然表達。
那位樂手還彈了幾段現代音樂,或許是雷格。教堂裡幾乎黑濛濛一片,只有一束薄薄的陽光從近旁的一扇視窗透進去。我等到音樂沉寂,在外面踱來踱去,直到看見那個管風琴手走出來。是一個年輕人,但比我年紀大,長得矮墩墩,很結實,他大步流星,彷彿有些不情願地很快跑了。
那次之後,我時常在傍晚時分坐在教堂前聽琴,或走來走去。有一次我發現門開啟了,於是走進去在排椅上坐了半個小時,冷得發抖,但很高興。管風琴手就著黯淡的光線坐在臺上演奏。從他彈奏的音樂中,我只聽得見他自己。彷彿他彈奏的一切都彼此相依,有一種秘密的關聯。他的彈奏充滿全心全意的虔誠之心,但他的虔誠並非信徒或牧師的虔誠,而是中世紀朝聖者和乞丐的虔誠,他毫無保留地將自己獻給了一種世間情感,而這種感情是超越一切個人剖白的。他不厭其煩地彈著巴赫之前的大師作品,還有古老的義大利曲目。所有的演奏都傳達了同一個資訊,傳達了這位樂手心靈中的內容:渴望,對世界最熱烈的接觸,以狂野的方式與世界再度分離,對自我黑暗靈魂的熱切聆聽,對奉獻的陶醉,對奇妙之物的深深好奇。
一次,那位管風琴手離開教堂後,我偷偷跟在他身後,發現他走進了市郊非常偏僻的一家小酒館。我不禁跟了進去。第一次我清清楚楚地看見了他的面目。他坐在狹小酒館角落的一方酒桌邊,頭上頂著黑色氈帽,面前放著一杯酒,他的臉正是我猜想的樣子,相貌醜陋,有些粗野,帶著一股尋覓、頑固、執拗和堅定的神色,但嘴部卻長得溫柔稚氣。他的眼睛和額頭長得很男性化,很強壯,而臉的下半部分卻顯得柔和天真,無拘無束,簡直有些溫柔,下巴有些猶豫不決,很稚氣,與額頭和目光自相矛盾。我很喜歡他那雙深褐色的眼睛,驕傲,充滿敵意。
我默默走到他跟前,酒吧裡沒有其他人。他瞪了我一眼,彷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