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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則是對世俗生活的終極關懷。沒有這種關懷,就不會有創造的衝動。
那麼人,在從塵世獲得了動力之後,他又是如何運用這種活力來繼續他的精神生活的呢?請看第七歌裡靈魂世界裡內鬥的圖象。
如同卡利布提斯之上的波浪
向著迎面而來的波浪衝成粉碎:
這裡的幽靈必得作相互逆對的舞蹈。
……
他們相互擊撞……
……
又用責罵的言語互相叫喊。
[36]
世俗的慾望就是這樣轉化成了地獄中的搏鬥。可以說,地獄裡的生活比世俗生活更為混濁,各類慾望糾纏在一塊相互撞擊,永不停息。又由於理性的專制使得每一個幽靈面目模糊,他們如果想要突出自己的話,就只能打倒對方,在爭奪中取勝。所以地獄裡的秩序比世俗更為無常,更難揣測,而安息,只屬於精神上已死的人。已知慾望的底蘊是“空”,卻還要爭個你死我活,將世俗中的矛盾轉到內心來鬥,這正是藝術家的方式。這些醉心於世俗虛榮的個體,以前在光天化日之下,“心中蘊藏著鬱郁的仇雲”,現在則躺在黑色的泥潭裡,慍怒地用原始的語言“格格作聲。”
地獄的圖象清晰地表明瞭,藝術家的生活方式,絕對不是化解內心矛盾,達到和解的方式,而是活到老,鬥到老,跟世俗鬥,也跟自己鬥。如同博爾赫斯的阿萊夫只能住在城市的地窖裡,不能融入鄉村的平和一樣,地獄的幽靈也永遠消除不了心中的怒火。選擇地獄,就是選擇永恆的扭鬥,誰堅持不下去了,誰的藝術生涯也就到頭了。當藝術家對外界的反應不再那麼敏感、激烈,而是有些淡漠;當他的好奇心已不再那麼強烈,感覺不到求知的飢渴的時候,創造的衝動便已悄悄從他身上退潮了。他也不會再像這些鬼魂,那麼急煎煎地,抓住一個外來者便打聽上界的新聞,並且要弄個水落石出;那麼樣長久地在黑暗中消化著外來的資訊,耿耿於懷,怒不可遏。將外部矛盾化為內部的創造衝動,也為生命力的釋放找到了新的領域,追求靈魂的完善成了第一位的。
藝術意義上的靈魂不朽同宗教意義上的靈魂不朽又有所不同,人的希望並不在於來世的得救,卻在於從當下的生存體驗中得救。那一片墳塋中的法利那太的幽靈,以他的姿態,為“我”展示了這種絕望中的希望。法利那太在地獄中的生存,仍然是世俗中那些恩怨計較的延續,區別只在一點:這種計較已是不抱希望的計較,因為肉體已留在上界了。但不抱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