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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夏天智說婚結了給我抹啥子紅?眾人便起鬨:今日不耍新郎新娘了,就耍你,你得來個節目!夏天智也不擦臉上的紅,喃喃道:我出啥節目呀?就叫喊四嬸把他畫的那些秦腔臉譜拿出來讓大家看看。四嬸說:“你咋恁逞能的,拿那些臉譜有啥看的?”夏天智說:“你不懂!”四嬸就從櫃裡搬出一大堆馬勺,馬勺背上竟都畫著秦腔臉譜。我知道夏天智慧畫秦腔臉譜,但沒見過能在馬勺上畫,畫出了這麼多,一件一件竟擺得滿臺階上都是。眾人便圍進去瞧稀罕,你拿一個,他拿一個,掖在懷裡,別在褲帶上,也有拿了要出院門。夏雨急著喊:“哎!哎!”夏天智卻說:“誰要愛上的,就拿上!”眾人說:“四叔比夏雨捨得!”馬勺立時就被搶光了。夏天智臉上放光,說:“熱鬧,熱鬧!我再給大夥放段戲!”又從臥屋取了個臺式收音機,擰了半會兒,正巧播放著秦腔曲牌。音樂一起,滿院子都是刮來的風和漫來的水,我真不知道那陣我是怎麼啦,喉嚨癢得就想唱,也不知道怎麼就唱:眼看著你起高樓,眼看著你酬賓宴,眼看著樓塌了……我唱著,大家就看我,說:“這瘋子,這瘋子!”上善就過來拿了一隻大海碗,滿滿地盛了米飯,又夾了許多肉在上面,給我說:“引生,你那爛鑼嗓能唱個屁!把這碗端上,好好坐到花壇沿上吃,吃飽!”然後他高聲說:“要唱我來上一板!”眾人都起鬨:“唱!唱!”上善真的就唱啦:為王的坐椅子脊背朝後,為的是把肚子放在前頭,走一步退兩步只當沒走,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唱著唱著,一隻蒼蠅站到了他鼻尖上,他拍蒼蠅,就不唱了。音樂還在放著,啞巴牽著的那隻狗,叫來運的,卻坐在院門口伸長了脖子嗚叫起來,它的嗚叫和著音樂高低急緩,十分搭調,院子裡的人都呆了,沒想到狗竟會唱秦腔,就叫道:“上善上善,你唱得不如狗!”來運在這場合出了風頭,喜得啞巴拿了一根排骨去餵它。但來運叼著排骨不吃,卻拿眼睛看我。我也看著來運,我叫:“來運,來運!”來運就臥到我腿前,我看出了來運前世是個唱戲的,但這話我不說破。花壇邊的癢癢樹下,夏風和趙宏聲說話,他們是小學同學,夏風說:“瞧我爹,啥事都讓他弄成秦腔會了!”趙宏聲笑著說:“四叔就好這個麼。也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白雪活該就是給你爹當兒媳的。”夏風說:“我就煩秦腔。”趙宏聲說:“你不愛秦腔,那白雪……”夏風說:“我準備調她去省城,就改行呀。”米飯裡邊吃出了一粒沙子,硌了我的牙,我呸了一口米飯,又呸了一口米飯。起身要走時,秦安過來問起夏風:“新生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