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雪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快眼看書www.kyks.tw),接著再看更方便。
電杆上閉眼休息。張飛鳥叫得更悽苦了,像失去了兒女的媽媽。六瑾走近男子,輕輕地說:“明天又有幾款新布匹要拿出來,雪蓮圖案的。是那種……像雪蓮,又不像。”那人聽了她的話才緩過勁來,說:“嘿!”他轉過臉來打量她家的院子,這時她注意到張飛鳥已經不見了。他沒有再說什麼就離開了,他走路的樣子很可笑,有點像馬。六瑾在市場聽到過別人稱他為“老石”,這就是說,他姓石。六瑾想,市場裡的邂逅也許不是偶然的?不然今天他為什麼出現在她家門口呢?她又記起那年輕女人急躁地跺腳的樣子,那時張飛鳥叫得正頻繁。這位男子後來還到她家門外來過幾次,六瑾大大方方地同他打招呼,稱他為“老石”。他總站在那裡,有點像等人,老是看錶。六瑾想,他是等那年輕女人嗎?為什麼選這個地方呢?怪事。
老石給六瑾的生活注入了活力。那段時間,她起勁地打理她的園子,一到休息日就熱火朝天地幹一場。她沿牆栽了很多波斯菊和一串紅,同先前栽的那些刺玫瑰連成一片。院子裡本來一前一後有兩棵楊樹,她又種了幾株沙棘,她喜歡這種素淨的樹。她還給葡萄施了肥。一個休息日,老石進了她的院門,六瑾邀他到葡萄架下坐一坐,她搬出茶几,擺上茶具。他們剛要開始喝茶時,張飛鳥出現了,很快地走來走去,尾巴一翹一翹的,一聲聲叫喚。老石的臉立刻變了色,像馬一樣伸著脖子看外面。最後,他茶也沒喝就抱歉地告辭了。六瑾非常迷惑,尤其讓她感到迷惑的是這隻鳥,也許是兩隻,或三隻,它們全是一個樣子。六瑾記起,她再沒看到過那年輕女人了。老石和她怎麼啦?剛才坐在這裡時,她看見他右手的食指受了傷,纏著厚厚的繃帶,他用左手端杯子的動作很麻利,六瑾想,也許他是個左撇子吧。
六瑾的生活基本上是兩點一線——從家裡到市場,從市場到家裡。可是有天夜裡,她坐不住了,走過那條街到了小河邊。是枯水季節,小河快要乾涸了。天很高,有月光,沿河走了一會,她便看見了胡楊的屍體。那四五株胡楊也不知道是壽終正寢還是意外死亡。那些矗立的樹幹鬼氣森森,乍一看,她的心還怦怦直跳呢。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走到面前,卻驚動了幾隻柳鶯,尖脆的叫聲居然使得她的腿子抖了起來。她轉身就走,走得一身汗,這才回頭看一看。可是那幾株死胡楊怎麼還在眼前呢?“哈,你也來了?”居然有個影子從胡楊林裡出來對她說話了,那聲音幾乎將她嚇暈了。幸虧她聽出來是自己這條街上的鄰居。鄰居不是一個人,後面還跟著一個影子,那是老石,嘿嘿地笑著。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