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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一邊走攏來一邊對六瑾說:“這種死樹,見了以後就不要跑,你一跑,它們就將你盯得緊緊的。”鄰居也附和道:“老石說的是真的,六瑾啊,你對這種事還沒有經驗吧?”即使是站在陰影裡,六瑾也感到自己的臉在紅得像火燒。這兩個人是早就躲在這裡的嗎?剛才她是怎麼想起要到這裡來的呢?她記得當時她坐在桌邊給母親回信,她寫不下去了,因為母親那句話老在耳邊迴盪:“……六瑾,六瑾,我們這裡你是回不來了。你可要好自為之啊。”難道這麼久了媽媽還想過讓她回去?她站起來,傾聽了一會兒張飛鳥在院子裡發出的孤單的叫聲。她出門時,門也忘了關。那麼,也許這兩個男人是常常到這裡來研究這些死樹的,而她自己,卻是第一次闖來的。
“你看,別的都長得那麼茂盛,唯獨這幾株——會不會是集體自殺?”
老石又說話了,他的鏡片在閃著冷光。六瑾朝那邊望去,看見月光變得明亮了,其它那些美麗的胡楊像要開口說話一樣,唯獨這幾株還是鬼氣森森。鄰居老宋頭用一把鐵鏟猛地鏟向枯死的胡楊樹幹,六瑾看見樹幹紋絲不動。老宋頭扔了鐵鏟站在樹幹前發愣,老石則乾巴巴地笑了兩聲。六瑾一下子記起了這位鄰居在家時的那些野蠻舉動。那一年的秋天,這老頭一發瘋就將自家的房子的後牆拆掉了,幸虧屋頂蓋的是茅草,才沒有垮下來。到了冬天,他就用油布遮著擋北風。
“廢原大哥,你在幹什麼呢?這些是死樹啊。”六瑾勸解地說。河水發出一陣響聲,好像是有條大魚在往上跳。
六瑾說話時同兩個男人隔著3米遠。她想向他們走近一點,而她一邁步,他們就往後退去。有小沙粒鑽進了她的鞋子,她彎下腰去弄,再伸直腰的時候,他們已經隱沒在樹林裡面了。有一陣風吹來,六瑾突然感到了害怕。她轉身就離開,可是不知為什麼走了兩步就撞到了死樹上頭,她繞開死樹走了幾步,又撞在另一株上面,痛得眼冒金星,忍不住“哎喲”了一聲。抬眼一看,緊緊挨在一起的死樹的樹幹像牆一樣彎過來。合攏,將她包圍了。除了頭頂的天,現在就只能看見眼前的黑黑的樹牆了。她洩氣地往地上一坐,有種末日來臨的感覺。真是見鬼了,她怎麼會到這裡來的呢?小河裡還有魚在跳,可那水聲似乎隔得很遠了。她將臉埋在手掌裡,她不願看那些樹幹,她懷疑是鄰居宋廢原在搞鬼。這肯定是幻覺,那麼他,還有老石,他倆用什麼方法使她產生這種幻覺的呢?她緊張地思考著這個問題,可是太緊張了,得不出任何結論來。忽然,她感到了強光,於是鬆開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