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雪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快眼看書www.kyks.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希望的所在——進入藝術生存的境界。而那位父親,卻只會用世俗的錢物來表達自己對於宗教的敬意。將軍為什麼覺得自己不適合於當教徒呢?大約是因為性格中的兩極的對峙過於險惡,充滿暴力,而他又對於世俗生活過於熱愛的緣故吧。這樣的人不適合當教徒,只適合於過藝術家的生活。
一個人,如果要在內心做一個徹底的藝術家,那會意味著什麼呢?作者的概括是兩個字:“革命”。這的確是一樁偉大的革命事業。加入這種事業的人,從此便將性情中傷害他人的矛頭轉向了內部,寧願不斷地在硝煙滾滾的內心戰鬥中消耗自己,也不願再去傷害任何人一個指頭。並且人還能以自身的榜樣促使整個人類覺醒。一個有著很深的世俗情結(文中稱之為“脆弱”)的人要從事這樣一種事業,他所面臨的只能是自我犧牲。首先,他要斬斷他對世俗的依戀,成為一個遊魂,以便讓精神起飛,同時,為了讓自己獲得某種實在感,他又必須回到世俗中去重新體驗(“他說他在戰爭的後期經常會有一種極度疲勞的感覺。那時候,他會非常想念他的父親”)。而重新體驗到的世俗已不是從前那個溫情的世俗,他在裡頭找到的只有絕望。這便是藝術家真實的內心生活的寫照。他必須犧牲一切,那個張著大口的黑色深淵要吞噬一切。當然在過著這種陰暗生活的同時,他也會感受到幸福,這幸福比那位傳道士所感到的幸福不會弱。
將軍終於打定主意從事“革命”了,他在首次的內心戰爭中戰勝了自身的最致命的脆弱——對父親的愛。是的,他搬開了父親——這個前進路上的障礙,義無反顧地投身到了精神永生的事業中。這時候,父親已不再是單純的父親,他成了將軍永遠的心病,他象徵了將軍對於整個塵世生活的愛和迷戀。只要將軍還是一個活人,他就不可能去掉這塊心病。於是內在矛盾的相持顯得更加可怕了,“革命”迫在眉睫。將軍在精神的事業上越是成功,他內心某種東西的毀滅就越是臨近。在最大的戰役結束,將軍獲得勝利之後,內心的清算開始了。
在“回家”這一場恐怖的經歷中,將軍看到了什麼呢?首先,他看到的是自己對最親愛的人犯下的罪孽,這是他不放棄“革命”的慘重代價。就像將軍是世俗中的父親唯一的精神寄託,失去這個寄託,他就陷入了徹底空虛的陷阱——死亡一樣,父親也是後來生活在純精神境界裡的將軍的唯一的世俗寄託,失去這個寄託,將軍也要陷入徹底的虛無。可以說,父親的追求和將軍的追求是兩種相對絕望中的運動,最後的目的地都是終極的虛無,或者說終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