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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一天之後,也會竭力把面對自己那間孤零零的屋子的時間往後拖的。
“我老是忘記她已經死了。”亨利說。在那糟糕的一九四五年的整整一年裡,我也有過同樣的體驗。一覺醒來時,我會忘記我們的戀情已經完結;電話上可能傳來任何人的聲音,但就是不會有她的聲音。那時候她就像現在一樣,已經死了。今年有一個月或者兩個月的時間裡,一個鬼魂一直在用希望來使我痛苦,但是現在鬼魂已被驅走,痛苦很快就會結束。我會每天一點點地死去,但我是多麼渴望能夠留住痛苦。人只要在受苦,就還在活著。
“去睡覺,亨利。”
“我怕做夢夢見她。”
“你吃下醫生留的藥就不會的。”
“你想來一片嗎,本德里克斯?”
“不想。”
“你不會通宵不睡吧?外面的天氣可是很糟糕。”
“我不在乎天氣。”
“你如果不出去的話,我會感激不盡的。”
“我當然會待在屋子裡。”
“我上樓去拿些褥子和毯子來。”
“別費心了,亨利。”我說,但他已經去了。我凝視著鑲木地板的地面,回憶起她發出的叫喊聲的準確音色。寫字檯上她寫信的地方散亂地放著一些什物,這些什物當中的每一件我都能像翻譯密碼似的說出其意味。我暗想:她連那塊卵石都沒扔掉——我們曾經覺得它的形狀很可笑。它還待在那兒,樣子像一方鎮紙。亨利會怎麼處置它?又會怎麼處置我們兩人都不喜歡的那隻小酒瓶、那塊被海水磨光的玻璃,以及我在諾丁漢找到的那隻木製小兔?我是否應該把這些東西都拿走?不然的話,等亨利騰出空來清理房間的時候,它們都會被扔進廢紙簍。可是真要同它們作伴我又受得了嗎?
我正打量這些東西時,亨利抱著一大堆毯子進來了。“我忘記說了,本德里克斯,如果你有什麼東西想拿走的話……我想她沒有留下遺囑。”
“謝謝你的好意。”
“我現在對愛過她的任何一個人都抱著感激之情。”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拿上這塊石頭。”
“她存了些最古怪的東西。我給你拿了套睡衣,本德里克斯。”
亨利忘了拿枕頭。我把頭枕在一個墊子上,想象著能聞到她身上的香水味道。我想要一些我再也不會有的東西——沒有替代品的東西。我無法入睡。我像她曾經做過的那樣,用指甲掐自己的掌心,好讓疼痛來阻止自己大腦的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