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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三年來,我從未想過自己還會再來寫這本日記。去年的這個時候,一件偶然的小事讓我想起這本暫停了一段時間的日記,不由得慚愧萬分。那時候我是打算把它燒掉的,可又想在燒掉之前再讀上一遍;我就這樣猶豫著,最後竟錯過了燒掉它的時機。不要說是繼續寫了,那時候的我做夢都沒想過自己還會再次開啟這本日記。至於讓我再次拿起筆,繼續書寫這份鞭笞我心的日記的緣由,想必你在讀它的過程中自然能夠明白。
去年七月的一天,清早起就熱得讓人窒息。這一天,我從報紙上得知森先生在北京溘然長逝的訊息。徵雄在那個夏天到來之前剛剛前往臺灣的一所大學教書,湊巧你也在幾天前獨自去我們在O村的家住了,只有我一個人留在雜司谷11的大房子裡。我讀到報紙上的那則訊息,說森先生這一年多來大部分時間都在中國度過,也鮮有作品發表。他住在古老的北京城裡一處安靜的旅館,為舊疾所苦,連續幾周臥床不起;直到離世前的一刻,都像是在等著什麼人的到來,卻終究還是孤單地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一年前,森先生離開日本,似乎是為了躲避什麼人。但他抵達中國後,仍然來過兩三封信。讀他的信,不難看出他不太喜歡中國的其他地方,卻唯獨鍾情於“如古老森林一般”的北京城;還曾在信中玩笑般地提到過自己願意在這樣的地方孤單地度過晚年,然後不為人知地死去,不曾想那玩笑話如今卻成了真。也許森先生在第一眼見到北京,並把它寫進信裡寄給我的時候,就已經預知了自己的命運吧……
前年夏天,我和森先生在O村見過那一面後便再未謀面。他不時會寫信給我,但信中充滿了對人生徹頭徹尾的厭倦和自嘲的話語,讓人讀來滿是悲傷。平庸如我,怎麼可能寫出足夠安慰森先生的句子呢?尤其是在他急著要前往中國的時候,似乎很想見我一面;(他當時怎麼還有這樣的閒心呢?)而我那時還在為之前的事情介懷,自知無法和他坦誠相見,便委婉地拒絕了他。如今我越是看那信,越是徒增悔恨:哪怕我那次能見他一面也好。可若真與他面對面了,我又該怎樣才能對他說明那些書信裡寫不下的事情呢?……
直到讀了那天的早報,得知森先生已經孤獨離世的訊息,我才有了懵懂的悔意,開始思考那一樁樁過往。我冷汗直流,胸口好像被人突然壓住,嚇得在長椅上躺了許久,這突然俘虜我的胸痛才多少緩和了些。
現在想來,那應該算是心絞痛最輕微的一次發作。我的身體在這之前沒有任何預警,所以我當時以為那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