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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論家和作家筆下的自我,他們把自我當成通向人類精神王國的通道。每一個人都以獨特的自我通向精神世界。我認為一個沒有自我的平面人,是動物性的人。對自我挖掘越深,通道就越寬,世界才越大。所謂不要陷入自我,就是教導大家做表面功夫,名曰關懷大眾,這樣的關懷會給大眾帶來福音嗎?一個連自己都不清楚的人能關懷別人什麼?有的批評家看不起非主流、漠視“狹小的”個人,依據卻是不可靠的“大眾關懷”、“關懷大眾”。在我看來,自我就是精神,決不人云亦云,一個作品的自我越強,越獨特,其精神世界就越深廣。我與鄧曉芒對待自我的理解完全一致。我用創作支援他的理論,他的理論也影響我的創作。我是自發地認同他的邏輯的。有人說要女作家走出自我,走向大眾,這種說法就好像女作家不是大眾中的人,其實,女作家的所思所感越是自我的就越是大眾的,表面上的大眾認同誰的也不是,而且恰恰是最沒自我也最沒大眾的做法。那種“大眾”,與之劃清界線倒是當務之急。想想文革中“大眾”的可怕力量吧。
當然自我並不是一個可以一下抓住的東西,這就是它的難度。通常人認為自我是一個世俗的表面的東西,這是中國人的習慣,根本沒將自我當作一個精神世界看待。自我必是一個漫長的開掘過程,一個通道,在看不見的靈魂世界裡,在人的豐富的潛意識之中,在數量化的物質世界另一邊。
荒:在鄧曉芒的著作裡,自我是一個哲學起點,從虛無出發。這也是西方哲學的思考點,所謂“我思故我在”,自我是存在的維度,是自己對自己在世的領悟和實踐。在漢語的通常用法裡,自我卻被認為是自私自利的,“那個人太自我”指其行為的不利他特徵。
殘:中國傳統文化認為“人之初性本善”,可是人性並非善惡兩極,人性是一個矛盾,每個人身上都有善有惡,追求自我就是化惡為善,將肉慾轉化為精神。認為自我就是為自己,這是表面的、世俗的、肉體的慾望層面的話題。在另一個層面上,“人之初”就是想知道自己是誰,就面臨了一個生命的自我的問題。這個層面上我們的精神文化很不發育。
荒:鄧曉芒提出啟蒙自我,也就是要引入這一個關於自我的新的維度。在這一個新的思維方式中,自我是一種透過對世俗、肉身存在的反思來取得的,自我是一種在世意義的尋求,是一種哲學意義上人的存在的意識,不僅是傳統文化中倫理上的人與人的關係,更重要的是人與自己的關係,換一種說法就是躬身自問“我是誰,我怎麼樣”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