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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老爺的大兒子信佛而其妻劉氏為此昏迷不醒那一年,於家來了一位鄉里有名的神婆。此事重點並不在於劉氏被喚醒後便搬去於家偏宅吃齋誦經,而在於那位神婆對著火爐唸唸有詞的樣子給幼年的於曼頤留下了深刻記憶。
於曼頤無法聽清她口中的咒法,但她清楚地記得,當那位神婆唸咒結束後沖天地一拜大喊“去”的瞬間,整個於家大院的人都陷入駭人的死寂。
於曼頤因此相信這世間是有咒法的,這咒法是人心中的恐懼。不過她沒想到,自己這句“自由戀愛”的詢問,也是一句咒法,一句使三媽和幾個路過的下人都凝固的咒法。
有那麼一會兒,於曼頤以為是外界的時間停止了流逝,除她以外的人全都失去了連貫的動作和表情,以至於呼吸。她陷入一種惶恐,彷彿於家大宅是一處被精心搭建起的戲臺,而於家上下全都是被戲本支配的皮影。方才她於曼頤說了一句戲本之外的臺詞,於是鑼鼓聲停,整場戲陷入停滯,不知如何繼續。
她在這惶恐裡喝了一口茶,又喝了一口,終於等到操縱皮影的人反應過來,重新撿起控制動作的細杆。三媽的胳膊關節被細繩吊著提起來,狠狠拍擊桌子,嗓音都因她脫離戲本的排演而不似往日:
“你在胡言亂語什麼!”
她沒想到她會這樣生氣,慌忙將茶盞放回桌面。下人們的皮影師也反應了過來,操縱著他們前來勸慰,並收拾被打翻的杯盤。於曼頤垂下頭,聽見三媽的聲音愈發高亢,帶著衝昏頭腦的怒意。
“他是我孃家的孩子,我家的人向來踏實本分!他既然承下了婚約,怎麼會去和歐洲的洋鬼子自——自——”
這四個字燙嘴,三媽說不出口,被燒得一腳踢翻椅子,起身繼續罵。
“你是他訂過婚的妻子,怎麼能這樣揣測你將來的夫婿?他在信上說得那樣清楚,學業繁重,兒女情長的事自然沒時間考慮,否則能成什麼事?”
於曼頤縮起肩膀,雙手交疊,收在膝頭。奇怪的是,她心中並未湧起以往三媽大怒時的恐懼。她閉上眼,黑暗中浮現出搖搖欲墜而漏洞百出的於家大宅。而耳邊尖利的斥責,只是皮影人照本宣科的戲腔。
這戲腔時高時低,忽長忽短,帶著滑稽戲一般的尾音。於曼頤都不知道這四個字怎會讓她陷入如此程度的暴怒,以至於摔砸杯碟,瓷片高高濺起。
終於,給皮影配音的人應當是累了,操縱皮影的人便讓三媽坐下,容她靠著椅背休息。然而一陣喘息之後,她忽然再度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