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S·路易斯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快眼看書www.kyks.tw),接著再看更方便。
站住了——他後來怎麼也想不起來,是一個艾迪爾的聲音讓他這麼做的,還是他出於自己的直覺。他沒有坐下,因為地上又冷又溼,而且他不能肯定那樣做是否禮貌。他只是站在那兒——像接受檢閱一樣一動不動。所有的生物都望著他,四下裡一點聲音也沒有。
他逐漸看出,周圍到處都是艾迪爾。昨天遍佈全島的光——那些隱隱約約的微光,此刻都聚集到了這個地點,它們或靜止,或非常微妙地移動。太陽已經升起來了,但仍然沒有人說話。他抬頭看到照在巨石上的第一縷蒼白的陽光,才意識到頭頂上方的空氣裡充盈著微妙複雜的光,遠遠不是陽光所能解釋的,那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光,是艾迪爾的光。天空中也滿是艾迪爾,就像地面上一樣。在周圍沉默的集會中,那些看得見的馬拉坎德拉生物只佔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待會兒,他將在成千上萬、上百萬的聽眾面前為自己辯護:周圍裡三層外三層,頭頂上還摞著一層又一層,那些從未見過人類、也不能被人類看見的生靈,都在等待對他的審判開始。他舔舔嘴唇,嘴唇很乾,他不知道待會兒要求他說話的時候,能不能說得出來。接著他突然想起這種等待和被注視也許本身就是審判。也許,就在此時此刻,他正不自覺地把他們想要知道的告訴他們。可是後來——過了很久很久——周圍有了動靜。樹叢裡每個看得見的生物都站了起來,低著腦袋佇立,比剛才更加靜默。於是蘭塞姆看見(不知能不能說“看見”)奧亞撒在長長兩排雕刻巨石之間朝他走來。蘭塞姆一半是從馬拉坎德拉生物的面部表情看出他們的主人駕到,一半是他親眼看見了——他無法否認他確實看見了——奧亞撒。他永遠也說不清那是一種什麼感覺。光的最低微的細語——不,比那還要微妙,影的最若有似無的遊移——正從高低不平的野草上迎面而來。或者,更準確地說,是地面的某種細微的變化——太細微了,無法用五官的語言來形容——正在慢慢朝他移動。如同一種沉默在擠滿人群的房間裡蔓延,如同對某種淡忘已久的聲音或氣味的稍縱即逝的回憶,如同自然界裡所有最微小、最靜默、最難捕捉的事物一樣,奧亞撒在他的臣民中間經過,最後,在離蘭塞姆十米遠的地方,在麥迪隆的中央停住了。蘭塞姆感到血液在悸動,手指在刺痛,似乎閃電在他附近掠過。他覺得自己的心臟和身體都像是水做的。
奧亞撒說話了——比蘭塞姆聽到過的所有聲音都更不像人類,溫和、遙遠、縹緲,一種堅定的聲音,正如後來一個賀洛斯對蘭塞姆說的,這聲音裡“沒有血液。只有光,沒有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