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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親是最寵愛我的,我要什麼他就給我什麼。我那時就愛跳舞,啊,那些迷醉輕易的時光,巴黎哪一處舞場上不見我的舞影。我的妙齡,我的顏色,我的體態,我的聰慧,尤其是我那媚人的大眼——啊,如今你見的只是悲慘的餘生再不留當時的丰韻——制定了我初期的墮落。我說墮落不是?是的,墮落,人生哪處不是墮落,這社會哪裡容得一個有姿色的女人保全她的清潔?我正快走入險路的時候我那慈愛A老父早已看出我的傾向,私下安排了一個機會,叫我與一個有爵位英國人接近。一個十七歲的女子哪有什麼主意,在兩個月內我就做了新娘。
說起那四年結婚的生活,我也不應得過分的抱怨,但我們歐洲的勢利的社會實在是樹心裡生了蠹,我怕再沒有回覆健康的希望。我到倫敦去做貴婦人時我還是個天真的孩子,哪有什麼心機,哪懂得虛偽的卑鄙的人間的底裡,我又是個外國人,到處遭受嫉忌與批評。還有我那叫名的丈夫。他娶我究竟為什麼動機我始終不明白,也許貪我年輕,貪我貌美,帶回家去廣告他自己的手段,因為真的我不曾感著他一息的真情;新婚不到幾時他就對我冷淡了,其實他就沒有熱過,碰巧我是個傻孩子,一天不聽著一半句軟話,不受些溫柔的憐惜,到晚上我就不自制的悲傷。他有的是錢,有的是趨奉諂媚,成天在外打獵作樂,我愁了不來慰我,我病了不來問我,連著三年抑鬱的生涯完全消減了我原來活潑快樂的天機,到第四年實在耽不住了,我與他吵一場回巴黎再見我父親的時候,他幾乎不認識我了。我自此就永別了我的英國丈夫。因為雖則實際的離婚手續在他那方到前年方始辦理,他從我走了後也就不再來顧問我——這算是歐洲人夫妻的情分!
我從倫敦回到巴黎,就比久困的雀兒重複飛回了林中,眼內又有了笑。臉上又添了春色,不但身體好多,我連童年時的種種想望又在我心頭活了回來。三四年結婚的經驗更叫我厭惡西歐,更叫我神往東方。啊,浪漫的多情的東方!我心裡常常的懷念著。有一晚,那一個運定的晚上,我就在這屋子內見著了他,與今晚一樣的歌聲,一樣的舞影,想起還不就是昨天,多飛快的光陰,就可憐我一個單薄的女子,無端叫運神擺佈,在情網裡顛連,在經驗的苦海里沉淪。朋友,我自分是已經埋葬了的活人,你何苦又來逼著我把往事掘起,我的話是簡短的,但我身受的苦惱,朋友,你信我,是不可量的;你望我的眼裡看,憑著你的同情你可以在剎那間領會我靈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