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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的,字句是不經洗煉的,就比是小孩拿木片瓦塊放在一堆,卻要人相信那是一座皇宮——且不說高明的讀者,就我這回自己校看的時候,也不免替那位大膽厚顏的“作者”捏一大把冷汗!
我有一次問顧頡剛先生他一天讀多少時候書。他說除了吃飯與睡覺!我們可以想象我們《古史辨》的作者就在每天手拿著飯箸每晚頭放在枕上的時候還是念念不忘他的禹與他的孟姜女!這才是做學問;像他那樣出書才可以無愧。像我這樣的人哪裡說得上?我雖則未嘗不想學好,但天生這不受羈絆的性情,一方在人事上未能絕俗,一方在學業上又不曾受過站得住的訓練,結果只能這“狄來當”式的東拉西湊;近來益發感覺到活力的單薄與意識的虛浮,比如階砌間的一凹止水,暗澀澀的時刻有枯竭的恐怖,哪還敢存什麼“源遠流長”的忘想?
志摩 六月二十八日,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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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葉</h3>
前天你們查先生來電話要我講演,我說但是我沒有什麼話講,並且我又是最不耐煩講演的。他說:你來吧,隨你講,隨你自由的講,你愛說什麼就說什麼。我們這裡你知道這次開學情形很困難,我們學生的生活很枯燥很悶;我們要你來給我們一點活命的水。這話打動了我。枯燥、悶,這我懂得。雖則我與你們諸君是不相熟的,但這一件事實,你們感覺生活枯悶的事實,卻立即在我與諸君無形的關係間,發生了一種真的深切的同情。我知道煩悶是怎麼樣一個不成形不講情理的怪物,他來的時候,我們的全身彷彿被一個大蜘蛛網蓋住了,好容易掙出了這條手臂,那條又叫粘住了。那是一個可怕的網子。我也認識生活枯燥,他那可厭的面目,我想你們也都很認識他。他是無所不在的,他附在個個人的身上,他現在個個人的臉上,你望望你的朋友去,他們的臉上有他,你自己照鏡子去,你的臉上,我想,也有他。可怕的枯燥,好比是一種毒劑,他一進了我們的血液,我們的性情,我們的面板就變了顏色,而且我怕是離著生命遠,離著墳墓近的顏色。
我是一個信仰感情的人,也許我自己天生就是一個感情性的人。比如前幾天西風到了,那天早上我醒的時候是凍著才醒過來的,我看著紙窗上的顏色比往常的淡了,我被窩裡的肢體像是浸在冷水裡似的,我也聽見窗外的風聲,吹著一棵棗樹上的枯葉,一陣一陣的掉下來,在地上卷著,沙沙的發響,有的飛出了外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