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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澆到了尾,方才還壓著火氣的眼神頓時空洞起來,連火氣再活氣一起悄無聲息了。
女人正是秀娘,長庚名義上的娘。
她年紀已經不小了,美貌卻半分不損,站在晨曦中,就像一副嫻靜幽然的美人稿。
這樣的女人,哪怕是個寡婦,也實在不該委屈給邊陲小鎮中一個小小的百戶。
秀娘頷首斂衽,盈盈下拜,對沈十六福了一福,寒暄道:“十六爺。”
沈十六隻對沈易耍流氓,一碰到女人,他頓時搖身一變,成了個翩翩君子。他微微側身,不去直視秀孃的臉,彬彬有禮地打了招呼:“徐夫人,我帶長庚出去散散心。”
“有勞費心,”秀娘笑不露齒地彎了彎嘴角,繼而轉向長庚,輕聲細語地叮囑道:“今日你父親回來,你若是出門,記得替娘帶一盒胭脂回來。”
她說話聲音輕得像蚊子,呵一口氣都能吹跑,可長庚還沒來得及答話,沈聾子已經先一口應下:“哎,夫人放心。”
長庚:“……”
此時,他才大概摸到了一點義父聾的規律——沈易跟他說的話,他一概聽不見,其他人跟他說的話,視愛聽不愛聽,選擇性地聽不見,至於那些大姑娘小媳婦,哪怕是隻母蚊子嗡嗡一聲,他都能聽得一字不漏。
好吃懶做就算了,還是個色胚!
“金玉其表,敗絮其中”一詞,簡直如同為他量身定做。
巨鳶歸來時,城門口聚集著等著撿雁食的小孩子和附近十里八村跑來看熱鬧的,人一多,就有腦子活份的出來兜售吃食,慢慢在當地形成了一個規模不小的集市,當地人叫做“雁子集”。
沈十六從來不會看人臉色——看得見也裝看不見。
他彷彿一點也沒有察覺到乾兒子陰霾的心情,興致勃勃地在人滿為患的雁子上轉來轉去,看見什麼都很有興趣。
長庚頂著一腦門官司,卻還得寸步不離地跟著他,時刻留神他不要被人擠丟了。
這些年世道不好,老百姓都窮,集市上買賣的大部分都是農家自產的小東西,吃沒好吃,喝沒好喝,無聊得要死。
都說日子不好過是打仗的緣故,稅負一年比一年重。可其實過去也打,打完一場,總還能休養生息一陣,這些年卻也不知是怎麼的回事,人們彷彿總是不得喘息。
算來,不過區區二十年光景,大梁先是北伐,再又是西征,天朝大國,四方來朝,那是何等的威儀?
偏偏老百姓越來越窮了,也真是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