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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你的家鄉嘛。”
“可是我要是丟了工作就會沒飯吃啊。”
“怎麼會丟工作,廠裡領導會為你考慮的。再說到了家鄉還怕沒飯吃啊。這種季節,蘑菇啦,山雞啦,魚蝦啦,到處都是。”
“鄉下這麼好,你的親戚怎麼都要到城裡來?”
“這是另外一個問題了,因為她們都很痛苦啊。我們鄉下的痛苦,三言兩語說不清,說出來你這樣的城裡人也不會相信。我只告訴你一點:我們那裡的人,生下來心裡就很苦,周圍環境那麼好,還是治不好我們的病。”
劉淑娥似乎不願再談下去,就又坐下來,繼續她的研讀。我朝那本金黃色的小書瞥了一眼,看見她翻開的那一頁上畫著一條狀似百足蟲的怪物。
家裡鬧騰得更厲害了,客廳裡的玻璃都被砸爛了兩塊。劉淑娥已經告訴過我,她們大家心裡都鬱積著痛苦。那麼妹妹又是怎麼回事呢?到了夜裡,她同這些女人一樣亢奮,她甚至弄了兩隻有鈴鐺的腳環戴上,在廳屋裡跳呀跳的,像瘋了一樣。我也起來過兩回,藉著朦朧的月光,我看見那幾個女人在稻草上滾過來滾過去的,有時又披頭散髮地立在那裡。如果我向她們走近,她們就直挺挺地倒下去,嚇得我趕緊回到了自己房裡。
可能是女人們的痛苦感染了我,我上班的時候也變得無精打采的,同事們說我的模樣“就像剛從噩夢裡頭出來一樣”。我心裡還暗暗地焦急,希望廠領導看出我的困境,把劉淑娥她們遣走。但是這樣的轉折並沒有發生,我每天仍然在水深火熱之中生活,夜裡睡不好,白天干活也走神。我又出了兩個廢品,但這一次,沒人來訓斥我,也沒扣我的工資(上次也沒扣)。廠裡就好像對我放任自流了似的。我想,他們說不定對我失望了,如果這樣,我丟掉工作的那一天也就快來了。我注意到,同事們都不主動找我聊天了,他們離得遠遠的,大概在那裡等著看我的險。
下班的時候,劉廠長從後面叫住了我。
“聽說你家裡有把銅壺?”
“是啊,那是劉婆婆的,上面刻著她的名字呢。”
“好運氣呀好運氣。嘿,你這個傢伙!”他含糊地做了個手勢,快步走到前面去了。
張自安過來了,一把挽住我,漲紅了臉說:
“廠長要培養你呢!”
到張自安家去的一路上,他都在喋喋不休地向我介紹他的一種病。他的病是新得的,沒什麼別的症狀,就是嗓子眼裡老塞著一個東西,時時刻刻想要一吐為快,卻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