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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敷衍了事的口氣。太陽正是在那個時候變成番紅色的,泥鰍也因為窒息在水溝裡“吱吱”地叫了起來。兩人同時開始某種體驗比一個人開始減少了許多的恐怖,所以他們很鎮靜。
在外面任意的一點上,它按步就班地爬行著,不過大致可以看出它的行蹤在瓦礫堆那裡。它沒有目標,因為它不知道它在哪裡。
凡是起初曖昧的,微乎其微的小事,到了後來都顯得大有深意了,這種情形既已固定下來,而且如此襤褸,如此單一,偶爾將目光射向它的初衷,總不免產生某種幻覺,似乎在它來的那條路上,曾經搖曳著某種靈光。幻覺歸幻覺,初衷究竟是怎麼樣的,是無從弄清了。從天而降的這兩位中年人,從不曾顯出半點激動的樣子。他們心懷著小小的、平凡的願望,在這棟平房的小房間裡背靠背地坐了好多年了。落葉的騷動引不起他們的驚奇,彼此所說的,也沒有什麼特殊的更新的內容,無非是那一套,簡單的千篇一律。乙欠了欠身子,再一次覺得甲起身去視窗那裡講話太麻煩,完全沒有什麼必要。從前,乙在講話中完全不喜歡用“歲月流逝”這一類的詞,凡有人說起這一類的詞,他總是輕蔑地一聲“哼”。近來,他嘗試了好幾次,用不說話的方式來說話,這種方式常常起到較好的作用。每一次甲都對他用這種方法說出的東西產生了共鳴,而且這種共鳴特別好。這種時候,甲就暗暗地鼓勁“再多說一點,再多說一點……”而乙,就以莊嚴的沉默來完成自己的使命。
它對屋子裡的那兩個人是一無所知的,它沒有他們那樣一種經歷。它縮在殼子裡面,溫柔地沉睡著。每醒來之後就爬行一段。眼前的景象也許是令人驚駭的,但是它,十分泰然地從一塊石頭上爬過去,然後休息幾分鐘,再將身體伸出殼外。這一切全是悄無聲息的。它的身體太輕了,弄不出什麼聲響來。即使是公雞的猛啄,由於蜷縮於殼內,竟也不大感覺得到似的。有人想要做一個實驗:將它爬行的形象與平房裡的那兩個人畫在同一張畫布上。實驗做好了,畫布掛在叢林邊上,然而事情的實質並沒有起什麼變化。三者依舊各行其是,從他們的來龍去脈中依舊看不出時光的痕跡。做實驗的人不甘心,站在一枝松樹枝上向著這邊大聲地呼叫,將聲音拖得很長很長。然而,只要你站在平房裡面,就可以感覺到,外面的叫聲被阻斷在某個地方了。他們聽不見,它也聽不見。於是實驗者悲哀起來,不過這與他們無關。
實驗者又想到,在屋子裡的那兩個畢竟有種相互的慰藉,而它就太可憐了,無聲無息地生,無聲無息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