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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城。絲米國際學校。星期五的下午,校門口停了大批接學生放學的車子。
一輛破舊的福特遠遠停在一個街區之外,安正眯縫著眼睛,聽收音機裡的音樂節目,隨著爵士樂緩慢慵懶的節奏,無聲地翕動嘴唇應和著。
他年紀不輕了,頭髮剃成精神的板寸,有星星點點的白髮夾雜其間,眉毛黑挺,臉相瘦削,嘴角向兩邊微微下斜,時時刻刻都像是在微笑,還帶著幾分謹小慎微。
從四點等到四點十五分,同以往任何一個週末一樣,阿落從學校的方向走過來,遠遠的,就露出安靜的笑容,揚起手臂,招著手。
安凝視著他。
十六歲的阿落。
體質弱得像個女孩子―――臉是不像的,俊爽大方。不過,若是多曬了半小時太陽,就會直端端暈倒在地。體育永遠不及格,學校組織修學旅行,出去一天就會被人送回來,躺著,而且在行程上拖了全年級人的後腿……
今天阿落一上車,安已經看到了他脖子上的瘀青,是被人掐出來的,後頸上動脈血管猶自微微突出,若有若無地顫動著。
安很希望自己的眼神沒有那麼好,但是那痕跡太過明顯,何況搶在他詢問之前,阿落已經做出了很得體的解釋:“和同學鬧著玩,互相掐來掐去。他都要哭了。”
聽到這裡,就知道其實他今天又哭了——被人打哭,每週一次,一次半小時,跟“候鳥遷徙,冬去春來”一樣有規律。
安無可奈何地嘆口氣,發動車子慢慢離開,實在忍不住,還是重複了那句說過一千遍的叮嚀,從口氣上,倒更像哀求:“阿落,你要堅強一點。”
孩子露出天真的笑容:“爸爸,我很堅強。”
無論怎麼被人欺負或蔑視,心裡都從來沒有半分陰影,無論經歷多少不如意的際遇,仍然如幸運兒般生活下去。
從這個角度來說,他的確非常之堅強。
堅強到了可以挑戰一切心理學家,讓他們的理論統統見鬼去的程度。
忽然,阿落很高興地告訴安:“班上轉來了一個新生,今天也有人來接他回家。”
十六歲的孩子,週末的必然節目是呼朋引伴去狂歡。一輛一輛車載滿青春開出去,誰耐煩要家裡人來接?
唯一的例外就是阿落。永遠孤單地自側門走出來,走過數十米,向等候在那裡的老父揚手,一同回家。
安慢慢開著車,跟在擁擠的車流之後,漫不經心地問:“是女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