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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像霜一樣白,鼻子上都爬滿了皺紋,雙手在白雪的臉上摸。摸著摸著,看見了白雪拿著的簫,臉上的皺紋很快一層一層收起來,越收臉越小,小到成一顆大的核桃,一股子灰濁的眼淚就從皺紋裡艱難地流下來。白雪在風裡擁住了老人,她們同時都在顫抖。老太太很快又鬆開了手,她說:“白雪你看我來了?我只說我沒福見到白雪了。白雪你來看我了!”白雪也流了淚,老太太竟替她擦了,兩人上了屋臺階。門檻外的竹竿上晾著一塊破布,破布上有一攤像雞蛋花一樣的糞便。白雪沒有多想,推開了堂屋門,迎面的櫃蓋上立著百勝的遺像,百勝在木框子裡微笑著。她咬著嘴唇一眼一眼看著走近去,她感覺她是被拉了近去,將簫輕輕橫放在了相框前。她沒有出聲,心裡卻在說:百勝,我把簫給你拿來了,我知道你離不得簫的。心裡還在說著,門外一隻黑色的蝴蝶就飛進來,落在相框上,翅膀閃了閃,便一動不動地伏著。白雪打了個冷噤,腿發軟,身子靠住了櫃。
老太太並沒有瞧見白雪的搖晃,她挑了東邊小房門的門簾,說:“沒事,是白雪。”白雪回頭看時,門簾裡走出來的竟是孃家的改改,懷裡抱著嬰兒。白雪呀地叫了一下,說:“嫂子你在這兒?”嫂子說:“姨是我孃的乾姐妹。你不知道吧?百勝在的時候,我還說咱要親上加親了……”嫂子忙捂了嘴說:“你快來瞧瞧,這孩子是你保下來的!”白雪把孩子抱起來,孩子很沉,她說:“你這個超生兒,倒長得這麼胖啦!”
白雪原本是來看看百勝娘,把簫送還的,沒想卻遇見了躲避的嫂子,她就多待了一會兒,直到老太太做了一碗荷包蛋吃了,才離開了西山灣。白雪送還了蕭,心裡似乎輕鬆了許多,從西山灣外小河邊走了一段漫坡,上了塬。塬上的路兩邊都是土塄,土塄上長著柿樹,摘過了柿子又開始了落葉,樹全變成了黑色,枝柯像無數隻手在空中抓。枝柯抓不住空中的雲,也抓不住風,風把雲像拽布一樣拽走了。
我感覺遠處走來的是白雪,果然是白雪。我一見到白雪,不敢燥熱的身子就燥熱了,有說不出的一種急迫。我想端端地迎面走過去,我可以認為我這是要到西山灣辦事去的,無意間碰上的,天地雖然大,偏偏就碰上了。我這樣想當然是在說服我的緊張,以免我先臉紅了,手沒處放,腳步也不知該怎麼邁了。狗東西三踅,他咋見任何女人都那麼勇敢呢?我見別的女人也能勇敢的,但見了白雪就不行。我用手拍著我的臉,說:“不怕,走,把頭揚得高高的!”我走了兩步。走過去怎麼辦呢?和白雪打個照面了,肯定她會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