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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幾個地方,打電話給蕭山考到外地去的幾個要好同學,蕭山也沒有和他們聯絡過。我們甚至還去了高中時的母校,那個我以為自己一輩子也不會再踏入的地方。學生們正好放學,偌大的操場上有不少人冒著寒風在打籃球。聽著熟悉的籃球“砰砰”落地聲,我和林姿嫻站在操場旁,悵然若失地看著那些英姿勃發的少年。
一無所獲,從中學出來天已經快黑了。我又累又餓,而林姿嫻卻顯得十分平靜,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失望:“先回去吧,我再想想他到底可能去哪裡。如果你想到了,就給我打電話。”
我獨自搭地鐵回學校去,剛出地鐵站,忽然發現下雪了。寒風捲著細小的雪片,吹在人臉上彷彿刀割一般。晶瑩細碎的雪花在橙色的路燈下,似乎一片紛揚零亂的花。
記得和蕭山分手,也是這樣的一個陰冷的傍晚,天氣陰沉沉的似要下雪。
我還記得那時天已經快黑了,他穿著校服,遠遠就可以看到他頎長的身影立在花壇前。舅舅家是老式的小區,花壇裡原本種著常青樹,暮色漸起,隱隱望去像低矮青灰的藩籬,而他就站在這藩籬前,我低著頭把手插在兜裡。因為下來得匆忙,連手套也忘了戴,十根指頭在兜裡仍舊是冰涼冰涼的。我不知道他要說什麼,從好幾天前開始,我們兩個就已經陷入這種奇怪的僵局,我不肯對他說話,他也對我若即若離。零零碎碎,樣樣都讓我覺得很難過。這種難過是無處傾訴的,夾雜在複雜微妙的情緒裡。我想媽媽,我想如果我有家,我會好過很多。可是我處了下風,因為我沒有家,我只有他,他明明知道。我和他在暮色裡站了一會兒,我很怕舅舅快要回來了,要是讓舅舅或者舅媽看到我和一個男生站在這裡,那我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所以我說:“我要上去了。”
“你就是生氣我答應和林姿嫻一起辦英文校報?”
他一開口的語氣就讓我的心頓時涼了半截,他根本不明白……我忽然又有掉頭就走的衝動——很久前曾經做過的一道語文練習題,題目我都忘了是什麼,是關於《紅樓夢》裡一段,下面有四個選項,其中有一項答案是:“這段文字說明寶玉和黛玉性格不合,從根本上造成了寶黛戀愛的悲劇。”
當時我第一個就將它排除了,還覺得這是什麼選項啊,簡直是可笑。寶黛怎麼可能性格不和?他們心心相印,他們的愛情悲劇應該是萬惡的封建體制導致的——誰知道標準答案竟然真是這個性格不合,讓我震驚又意外。
可是唯一能讓林妹妹吐血焚稿的,只有寶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