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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他有人情味兒,幸好他不是那麼冷血。月徊長出了一口氣,見門上小太監端藥進來,忙上前接了手。其實說到根兒上,就算不是親生的哥哥,他們也做了那麼多年的兄妹。爹孃如今是不在了,要是在,難道還不認這個兒子嗎!只是心裡有些彆扭,倘或沒有風暴裡的那一出,哪怕知道了兩個人不是嫡親的,至多有點兒遺憾,心境上並沒有實質性的改變。她可能會繼續尊敬他,繼續覬覦他,那種覬覦純粹是兄妹間的胡鬧,帶著點豔羨和驕傲,恨不得大聲告訴所有人,“這財大勢大的美人兒是我哥哥”。結果一切急轉直下,到現在她都沒想明白那件事究竟是怎麼發生的。好在她這人心大,想著他當時也許神志不清了,可以不去計較。等他身上的傷好了,腦子不糊塗了,要是不願意再提及,這事兒過去也就過去了。她端著藥碗吹了又吹,送到他跟前說:“哥哥,喝藥吧……我來喂您。”梁遇聽見她一口一個哥哥,試探過了,心裡的那團火冷卻成灰,再也沒有顏面面對她了。“讓別人來伺候。”他垂著眼睫道,“你去休息。”月徊聽了微一怔忡,“這時候全在忙,沒人顧得上您,還是我來吧。”她知道他尷尬,但這海滄船就這麼大,到廣州的路還有很長,就算迴避,能迴避到幾時?往後真如參商,再不相見嗎?梁遇被她說得彷彿遭到遺棄,世上只有她還願意搭理他似的,一時窒了口。於是低垂的眼睫更低垂,不單低垂,還略微別開了臉。月徊見他這樣,拿勺子小心翼翼舀了藥,也不多言,就貼在他唇上。他的嘴唇生得極好看,飽滿潤澤,要是抿上口脂,絕對是畫像上那種檀口。可這唇……現在也讓她心慌。她不敢直著眼瞧,跪坐在榻前的腳墊上,也有芒刺在背之感。他彆扭再三,讓不開那湯匙,最後只好勾起脖子把藥喝了下去。她倒是喂得極耐心,就那麼一勺一勺,不知道這藥有多苦。慢喝等同細品,他沒辦法了,掙扎著撐起身,一口氣把藥全灌下去,然後調開視線,把空碗遞還了她。兩下里相處正尷尬,邊上鄭太醫趨身上前一步,呵著腰道:“廠公且好好休養,傷勢固然沉重,但不傷及臟器,應當沒有大礙的。這兩日卑職會替廠公調整方子,藥吃上個日,自然就痊癒了。”說罷又轉身,把一個精瓷的小瓶子交給了月徊,“姑娘費點兒心,這藥每隔日半就要換新的,姑娘手上力道輕些,替廠公換藥正相宜。”這是什麼話,為什麼都是她正相宜呢,伺候茶水就算了,連換藥怎麼都是她?月徊正想表示異議,誰知鄭太醫連瞧都沒瞧她一眼,帶著徒弟轉身便往外去了。她拿著藥,腳下茫然追了兩步,再回頭時看見他的目光,泠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