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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啦。”媽說,一隻手靠放在額頭上,像是遮擋多餘的日光燈。這個姿勢是媽的招牌動作,我總覺得這著姿勢引隱含著痛苦的成份。
然後我跟媽說我補牙的事,關於命理節目那段記憶,我提醒她那是我們一起看的,當時的主持人還是況明潔。
“所以我說真的,我做了補救,所以一定會好起來。媽我再說一次,妳是我們家最重要的人,我們生命的意義都是為了妳。”我說。
“知道了啦。”媽的眼睛閉了起來。
雖然我家跟大多數傳統家庭一樣,並不習慣把愛掛在嘴邊,但有些時刻的感動並不能透過心靈交會達到。我不懂為什麼要白白錯過這些感動。
媽躺在床上,不時注意血漿滴落的速度。她正在展現專業的護理判斷,然後喚來護士。果不其然,血漿快用罄了。
我看著身子小小的媽,她又漸漸睡了。
幾個小時前,弟弟說了一句很混蛋的話:“媽,妳這輩子都沒睡過一次好覺,就趁現在好好休息吧。”不知怎地,當時很想叫他閉嘴,雖然這是個很辛酸的事實。
我看著媽睡著,輕輕勾著媽插上軟管與貼滿膠布的手。媽睡覺的姿勢歪七扭八,並將這一點毫不保留地遺傳給我。
突然皺起眉頭,媽的手指掏了耳朵幾下,然後繼續未完的、不安穩的眠。
媽喜歡掏我們的耳朵,卻不讓我們掏回去。說到底也是正常,畢竟媽掏耳朵的功力神乎其技,我還親眼看過一個鄰居跑過來請她幫忙,結果掏出一塊黑沉沉的耳屎,對方再三道謝離去。
我的耳屎是三兄弟裡最多的,有個成語叫“層出不窮”當很應景,但論記錄則是哥首次被爸逼“站著洗頭”第二天早上掉出來的巨屎。
媽掏耳朵時習慣問問題,我們則被迫伊伊啞啞地模糊回答,每挖出一小片,媽都會刮在我們的手臂上,有時還會將超大的耳屎用巴掌大的塑膠套裝好,交給我留作紀念或到處炫耀。但幾乎都沒真的留下,有幾個被我以前養的魚吃了。
近兩年我才開始想辦法幫媽掏耳朵,但技術遠遠及不上媽,媽又對我粗糙的手法心存畏懼,常常喊痛作罷,並堅持剛剛的攻堅並沒有向我口中說的“媽,那個真的很外面耶!”。
我以前無聊時胡思亂想,要是媽媽老的時候眼睛看不清楚了,我的耳朵該給誰掏?有時我自己拿著耳耙試探性摳摳,卻總是不得要領。光這一個小細節,媽便是無可取代的。
弟來了,我交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