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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蛋進了院門兒叫了一聲“娘”,老孃應了一聲問道:“麥都打幹淨了?”
黑蛋揹著麥子喘息著答道:“打幹淨了。”
“文山、荷花兒家的麥子都送去了?”
“驢車拉著送去了,您放心吧!”
“你那其他弟兄的麥子也都……”
還沒等老孃把話說完,黑蛋不耐煩地說道:“您就別操那麼多閒心啦!”
“今年的麥子比去年咋樣?”
“比去年好像打得多一點兒……夠咱娘倆吃半年啦。”
黑蛋光膀赤腳把這一布袋沉甸甸的麥子朔在屋裡的門後邊,老人撫摸著硬實實裝麥子的布袋微笑起來。
黑蛋拍了拍屁股上的短褲,自言自語道:“這褲子幹得好快!”
黑蛋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兒,剛想找片兒舊書紙卷根菸過過癮,只見從院門進來了一大一小一高一低兩個男人兒。
大人兒的腦袋剃得明光發亮,突出的眉骨上兩道掃帚眉像用墨汁塗過一樣,兩隻眼窩兒凹凹地,一雙鷂子眼鼓得圓圓的。這樣長相的人兒大都非善良之輩,但現在這個人兒一臉和善的微笑,眼光裡透出內心的忐忑和複雜糾結的光。他嘴唇上短短的胡茬夾雜著不少白毛,穿著一身雖然不新但乾乾淨淨的白粗布衣褲。這麼熱的天,上衣的一排佈扣兒還規規矩矩扣著。只是腳上的鞋子破了點兒,露在鞋幫外的赤腳踝上沾著一些土塵。他這身有點兒“講究”的莊重穿戴,在這種季節在古寨葫蘆莊還是很少見的。要是在過大年或娶媳婦兒嫁閨女去做客,倒是不足為奇。
大人兒左手扯著一個前腦門兒上留有一片兒像茶壺蓋兒的頭髮,後腦勺上留有一條小辮子的小男孩兒。右手很小心地掂著一個用紅布封口的小酒罈子,小男孩兒手裡提著一隻肥燒雞。
大人兒勉強擠出一臉尷尬的和善笑容,嘴裡不斷髮出似笑非笑的“呵呵……呵呵……呵呵……”很不自在的笑聲。
小男孩兒臉上洋溢著像過年一樣的喜色,不斷伸著舌頭舔著溼潤的嘴唇,嘴角兒像是流出了一些涎水。
“快……快給你奶奶磕頭!”大人兒向小男孩兒催促道。
小男孩兒把燒雞遞給大人兒,趴在地上向一臉懵懂的黑蛋的母親磕起頭來。
“哎哎哎……”黑蛋老孃十分詫異地連連說道“這……這……這不年不節的……這是為啥?”趕快俯身把孩子從地上拉了起來,“快起來!快起來!”
大人兒指著黑蛋又向小男孩兒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