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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機是撿來的廢品,修了修只能看一個頻道,沒想她掄起凳子就把電視機砸了!
我們終於沒有下去勸架,就坐在梯臺上聽動靜。打是沒有再打,罵卻罵得更兇。女人的罵似乎成了心平氣和的訴說,語言都是鄉下的,既粗野又有趣。我覺得又回到了清風鎮,熟悉的罵聲聽起來是那麼溫暖。
黃八幾乎是在享受了,女人一口氣罵出了一段,他就在梯臺上拉長聲音叫一下:舒——服!
五富先是哧哧地笑,笑著笑著沒聲了,站起來說:睡。遠處的火漸漸地暗淡了,天上有了星星,槐樹上的蚊蟲加緊了排洩,雨點一樣的髒水滴在我們的臉上和脖子上。我知道五富是想老婆了,但我不道破,也說:睡。各回自己房去。
有老婆罵是幸福的嗎,聽到別人的老婆在罵丈夫而懷念起了自己被老婆罵著的日子,這些我都沒感覺。我回到了屋裡,拉開被子就睡,只說呼呼嚕嚕睡著了就像死了,但總覺得床沒鋪平,睡不著。拉燈起來,重新鋪床,床上有一塊幹饃疙瘩,把幹饃疙瘩啃著吃了,歪頭看起牆架板上的高跟尖頭皮鞋,過去擦了擦灰,似乎想了許多事情,似乎什麼也沒有想,拉滅了燈,月光還是從視窗進來,眼睛一閉,一切都黑暗了。
不知在什麼時候,我又醒了,是一陣叫聲驚醒的。樓下的吵鬧還沒結束嗎?但叫聲像唱又像喘,拖著顫音,不僅是耳朵有了異樣的感覺,連面板也有了異樣的感覺。我起來開了門,要聽聽這是什麼聲,來自哪裡,五富也披了衣服站在他的房門口,瞧見了我說:你也聽到了?我說:什麼聲?五富說:她叫床哩。
五富說這話的時候,很詭,眼睛發亮,如是貓眼。我感到了慚愧。我是沒老婆的,丟人麼,竟然不知道女人叫床的聲音是這麼瘮人而又誘惑。但我弄不解的是,擦黑時還打打罵罵的不可開交,才過了三四個鐘頭就又做愛,叫喚成了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