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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一天一天地老起來了吧。還有什麼我們看不透的事呢?”他說最後一句話的語氣一點也不穩定,幾乎等於是在反問自己。天氣晴朗的休息之日,他再不侍弄那些瓜菜(它們因此很快枯萎了),也不逗弄貓狗,只是搬出一把藤椅,獨自坐在太陽底下打盹,於昏沉中微微地笑著,將五個指頭張開,攥緊,張開,攥緊,不知搞些什麼名堂。如被人喚醒,就很不情願地答應一聲,然後將手掌舉起,對著刺目的陽光細細端詳老半天,才轉臉面向來人,那迷惘的神氣正如剛從另一世界回來。“每一個人的背後,至少有兩個以上的重影,有的還要多,”他對老婆說,“影子豎立在地上,就像一把把張開的摺扇,看起來那麼令人頭昏。(不知從哪一天開始,他就用這種語言跟任何人說話了。他的聲音,像從一個很深的巖洞裡發出來的。)我必須用很大的力氣眯縫著眼,才能把這些鬆散的重影收攏來,當然,這件事一點也不愉快。(他換了一種憤怒的語氣,慷慨激昂了。)你們,全是這樣的確信,確信而又目光清晰,可笑透了!假如我對你們說實話,告訴你們關於扇子的事——那可是實有其事,你們又要氣憤了,一氣憤就把我說成一隻蜉蝣,大夥用心領神會的眼光加以肯定,好心安理得。”“蜜蜂可仍舊在外面來來往往的呀,你聽得見的。”“不錯,我聽得見的。”他沮喪地承認,像影子一樣一點一點往屋裡縮排去。
Q男士完成了他的蛻變之後,便潛入五香街,與X女士在某一天於一個秘密的場所人不知鬼不覺地發生了姦情,在以後的日子裡這樣的情況約有四五次,都是人不知鬼不覺,若不是那隻倒黴的貓兒,他們的姦情也許會要永久地維持下去了。這並不是說,我們五香街人全是一些糊塗蛋,木腦殼,對於鼻子底下的劣行一無所知,我們只是沉默罷了,這沉默是含義深遠的。關於場地之所在,關於姦情之實況,我們五香街人採取了徹底抽象的表達形式。這一次,大家是板著臉,盡力消除面部的表情,連嘴角的牽動也被控制了。不論開燈或關燈,不論人多人少,也不論在房間裡或大街上,只要筆者或外人提起這個問題,所有的人都一律以嚴肅的板臉形式來表明自己的態度。一個人,必須具有高階的抽象思維能力和極其豐富的、受過訓練的感覺,才能從這種表面的不動聲色中找到真實之所在,才會為群眾那種深邃的洞察力所傾倒,否則便只好賭氣抱怨,認為群眾感情粗糙,不近情理,對於歷史的程序漠不關心,目光短淺,麻木不仁等等。很多學者滿腦子幼稚的、不切實際的理想主義,欣欣然來到我們這裡,以為單憑一腔熱情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