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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雷爾的傑出之處還在於,他在作惡之後能夠進行痛徹肺腑的懺悔,懺悔中充滿了聖潔的激情。當然這懺悔並不妨礙他繼續活(作惡),勿寧說懺悔正是為了活下去。
久經沙場的莫雷爾,無論在什麼樣的逆境中也決不改變自己的初衷,他腦子裡那些瘋狂恐怖的計劃無不與解放相聯,他體內的罪惡衝動也無時不體現著對自由的嚮往。他殺人如麻,讓自己的軀體(他所率領的黑人隊伍)不斷遭受出生入死的磨難,為的是獲得靈魂的永生。
從藝術的狂想之中脫身出來的博爾赫斯繼續說:“莫雷爾率領那些夢想絞死他的黑人,莫雷爾被他所夢想率領的黑人隊伍絞死——我遺憾地承認密西西比的歷史上並沒有發生這類轟動一時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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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已經遲了,莫雷爾已經率領過了那些夢想絞死他的黑人隊伍——在博爾赫斯永恆的藝術夢境之中。
如果說《心狠手辣的解放者莫雷爾》中的藝術之魂露出的是陰沉和猙獰的面貌,那麼在《女海盜秦寡婦》中,藝術則以它特有的熱情狂放的叛逆姿態登臺了,當然在狂放之際又顯得有些難以理解。
秦寡婦是一名特殊的女海盜,同她的加勒比海的同行相比,她身上具有一種超凡脫俗的神性,就是這種神性保護了她,使她不至於像同行那樣以上絞架為自身的結局。同女海盜瑪麗·瑞特和安內·波內依同樣具有無比的勇氣與膽量,也同樣的殘暴、殺人不眨眼的秦寡婦,內心卻隱藏了一種稀有的憂鬱氣質,這種氣質使得她的一舉一動都自相矛盾,遵循奇怪的邏輯。這就是故事中所指的狐狸本性。狐狸本性讓她在關鍵時刻窺見龍的旨意,狐狸本性讓她既服從龍,又反叛龍,也讓她在獲得無止境的寬恕的同時又受到無止境的懲罰。
秦寡婦的嶄露頭角發生在一個矛盾激化的時刻——人既違背了龍(最高理性)的旨意又背叛了自身的約束(秦),造反精神高漲的時刻。被擁為新首領的秦寡婦不同於秦之處就在於她的無止境的反叛之心以及對這種反叛的自審和徹底否定。一方面,她是決不馴服的真正海盜;另一方面,她又將海盜的贊助者們稱之為“口蜜腹劍”,並制定奇怪的法規約束下屬,好像要搞得自己寸步難行似的。這樣一名寡婦,“有一雙昏昏欲睡的眼睛和一頭比眼睛還要光亮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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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一名女魔王,燒殺搶掠,販賣婦女。為了燃起更大的瘋狂,她甚至同下屬一道將火藥摻到酒裡面去喝。但是看看她在船上制定的法規吧,法規強調大公無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