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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鐵環,低聲叫:
“白銀,白銀,你還不起來!你爹已經喝罷茶,出去轉了!”
房子裡先是窸窸窣窣的聲音,接著是白銀大聲叫喊二貝,問她的襪子,然後說:
“臘月天,何苦起得這麼早!我爹人老了,當然沒瞌睡……”
“放你的屁!”老伴在罵了,“誰不知道熱被窩裡舒服?怪不得你爹罵你,大半早晨不起來,你還像不像個作媳婦的?起來,讓二貝也起來,一塊到白溝去,你妹子在家做立櫃,你們當哥當嫂的,也該去幫幫忙呀!”
韓玄子大聲咳嗽了一聲,恨不得將五臟六腑都吐出來;吐出來的卻是一口痰,說:
“你那麼賤!掃什麼院子?你掃了一輩子還沒掃夠嗎?你叫人家幹啥?人家有福,就讓人家往死裡睡。咱葉子結婚,與人家哥嫂什麼相干?!”
老伴揚了一下掃帚,制止老頭,說:
“你話咋那麼多!白銀,你再不起來,我就砸門啦!村裡哪一個沒起來?總看人家王才吃哩喝哩,王才擔了幾擔麥面才回去,人家在水磨上整整熬了一夜哩!你們誰能下得份苦?!”
韓玄子已經在堂屋裡訓斥老伴話太多,又要去喝茶,保溫壺裡卻沒有水了。就又嚷著正在梳頭的小女去燒水,小女噘了嘴,不肯去,他便開了櫃子,取出一瓶酒來揣在懷裡,出門要走。
“你又要哪裡去?”老伴擋在門口。
“我到公社大院去。”韓玄子說。
“又去喝酒?”老伴將瓶子奪了過來,說,“大清早又喝什麼酒?整天酒來酒去,掙的錢不夠酒錢!人家王才,不見和公社的人熟,人家這幾年什麼都發了。咱倒好,說是全家幾個掙錢的,不起來的不起來,喝酒的去喝酒,這個家還要不要?”
韓玄子說:
“你要我怎樣?你當是我心裡暢快才喝酒呀!我為什麼喝酒?我為什麼一喝就醉?你倒拿我比王才,王才是什麼東西?全公社裡,誰看得起他!兒子、媳婦這麼說,你也這麼說,一家人就我不是人了?哼,我過的橋倒比你們走的路多呢,什麼世事我看不透?當年退休頂替,你們勸我過幾年再退,怎麼著,現在還準頂替不?別看他王才現在鬧騰了幾個錢,你瞧著吧,他不會長久的!我不是共產黨,可共產黨的事我也已經得多了,是不會讓他成了大氣候的;他就是成了富農,地主,家有萬貫,我眼裡也看他不起哩!大大小小整天在家裡提王才,和我賭氣,那就賭吧,賭得這個家敗了,破了,就讓王才那些人抿了嘴巴用尻子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