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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抗。所以無數次地,他同弗麗達和助手們發生痛苦的衝突,衝突過後他又忍辱負重地維持這個臨時家庭,只要這個模式還有希望,他就要維持。克拉姆的心思也同K一樣,他總留心著在適當的時候給予K一點小小的希望,以牽制他的行動。時常,我們會分不清楚:究竟是K在痛苦還是克拉姆在痛苦?誰的傷口在流血?住在看不見的城堡裡的這個看不見的克拉姆,已經沉睡了幾千年的老狐狸,為什麼一定要以這種令人厭惡的方式現身?他找不到更好的方式了嗎?抱怨儘管抱怨,人仍然不得不為克拉姆的精明和透徹所折服,從而不由自主地加入他的遊戲,因為誰也抗拒不了這種遊戲的魅力。對以上K向老闆娘提出的問題的答覆應該是:一直忍下去,在忍受中爆發,在爆發中忍受;越是可怕的,越是他所欲的;不要期望真正的解脫,每一次暫時的解脫就等於桎梏又緊了一圈,身體也隨之縮小,直至最後肉體完全消失,靈魂出竅;不過這個過程還很長,大可不必現在就去悲觀,只要順其自然做去就可以了。K用行動說出了答覆,克拉姆一定對他非常感激,他使克拉姆的痛苦改變了形式,由虛無感的折磨轉向現實,讓他在這種對比關係中重新體驗城堡之美,那是令人激動的衝突之美,它的靜穆恰恰在於它的衝突。就這樣,K的突圍成了克拉姆的突圍,老爺那碩大的腦袋裡的思想得到了釋放。
“這是怎麼回事,老闆娘,”K說,“為什麼您原先起勁地阻攔我,叫我別費力氣去找克拉姆,現在卻這樣重視我的請求,好像以為要是我這事辦不成就一切都完了?如果說您原來是真心誠意勸我乾脆放棄找克拉姆的打算,那麼怎麼可能現在又似乎是同樣真心誠意簡直是催著逼著我走這條路?甚至明明知道這條路根本通不到目的地也還是要勸我去走?”[4]
先前的阻攔與現在的催逼的目的都是一個,兩種手段都是老闆娘的慣技,後面隱藏的是她急切的心情。她為什麼這麼急?那是因為克拉姆在焦急,他已經等了幾千年了,如果再不能釋放,他的思想就要全盤廢棄了。所以他貪婪地緊盯這個外鄉人的一舉一動,內心因為緊張而顫抖。他透過老闆娘催著逼著K,要他朝那達不到的目標飛奔;因為時間已經很緊了,所有的希望全在這堅持不懈的運動之中,決不能夠停下來。他仍然昏昏欲睡,腦袋垂在胸前,他的緊張的思維是看不見的。他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看見活力是如何源源不斷注入他衰老的體內。也許有那麼一天他會打著哈欠,做出不耐煩的樣子問身邊的隨從:“外鄉人還在鬧嗎?”隨從畢恭畢敬地回答:“還在鬧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