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啞巴蹲在河邊刷鍋,白沙摩擦黃銅,發出枯澀而酸楚的聲響。
兒子在身後說:“阿爸,那我走了。”啞巴轉回頭來看他。兒子真高,比他媽媽都高,到底是像誰呢。十一歲,算是成人了,在嶄新筆挺的皮袍子裡拘束地站著,左肩和兩肋上捆著坑坑窪窪的舊皮甲,是兩頭羊換來的。
兒子走近了些,一臉綿羊似的羞澀表情,頭髮也永遠像遭羊啃過一樣,亂七八糟。啞巴搓淨手上的溼沙,用指頭替兒子梳了梳。
男孩腰間只掛著樸素鋒利的短刀,沒有成年牧民慣用的三尺彎刀。啞巴皺起眉,戳戳束帶上空著的皮繩釦絆,兒子明白他的意思,微笑了。
“法特沃木說了,等我進了遊哨隊,他們會想法子給我找把刀。”啞巴嘴裡無聲地嘀咕著,兩手繞到自己腰後,從厚實棉袍裡笨拙地解下一柄刀,遞到兒子跟前。男孩伸手就抓,啞巴用刀鞘打了兒子的手心,啪地一記清亮聲響。
兒子迷惘地縮回手,看父親兩手託著刀鄭重送出,示意他用同樣的動作接下。男孩照辦了。刀不是彎刀,入手沉重,順暢筆直的流線,只在刃尖有一抹兇險彎翹,彷彿動物的獠牙。
男孩抽出刀瞧了瞧。這玩意的年歲一定比他還大,出過鏽,又被磨平了,斑駁醜陋。
“這是刀嗎?”兒子有點失望。
啞巴知道兒子在想什麼。他自己也有過這個年紀,那時候只喜歡亮晃晃白閃閃的新傢伙,不論趁不趁手,先有一股威風。他嘆了口氣,仔細把刀系在兒子腰上,拍拍兒子肩頭,讓他去。男孩風一樣跳過草堆跑了。
轉場的大隊明兒就要到了,兒子卻連一天也等不了,急著要去與遊哨隊會合。往後打仗的日子多得是,多得能讓你想抹脖子……這會兒急什麼呢。啞巴嘴邊層疊的皺紋微微扯開,現出一絲苦笑。
他回身蹲下,接著擦那口鍋。鐵河在腳下緩緩流淌,水波把倒影一條條撕裂,起伏盪漾。啞巴對著水面走了一會兒神。不過四十二歲,頭髮早白了大半,熟銅色的臉皮上溝壑深刻,眼神渾濁,像是五六十的模樣了。
兒子又瘋瘋癲癲地跑了回來,手裡揮舞著什麼。
“阿爸你看!”是把新刀。粗糙的沒上漆的榆木鞘,手柄上的皮裹條還是鮮黃的,沒染過一點手汗。刀錚然出鞘了,刃有點薄,卻挺鋒利,日光下一道新鮮雪光刺目。
“遊哨隊剛買了三百口新刀,法特沃木替我搶了一把來咧!”男孩衝空氣中砍了兩刀,虎虎生風。他手忙腳亂解下腰間的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