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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月當空, 清輝滿江。
付忱獨立舟前,抬頭看著玉蟾,都說月是故鄉明, 可他已想不起桃溪的月亮是什麼模樣。棲州的月亮, 清淺又朦朧,這裡地氣奇特, 清晨夜中常起薄霧, 如紗如煙,如愁如思,漫籠著江河, 舟行其中,如入雲端,恍惚間, 都不知身在水上,還是天中。
隔霧看月,似不分明, 又似格外清白。
齊管事將一壺酒塞到他手裡,自己也揣了一壺,坐船頭仰脖喝盡,“嗵”得一聲將酒壺擲入江水中, 問:“阿郎可是在想對策。”
付忱苦笑:“齊叔, 我無計可想。”他想了百條計,千條路, 越是推敲越是揣摩,越是膽細心跳。最好的那條路便是樓淮祀與他的那條路。
齊管事撓撓鬍子,見他還是抬頭看著月亮:“好圓月,近這幾日想來無雨。”又看看付忱, “阿郎在想什麼?”
“在想桃溪。”付忱道,“離家經年,也不知故鄉什麼模樣。”
齊管事一時好奇:“鮮少聽阿郎提起故鄉,也不知那桃是個甚麼地方?”
付忱唇邊勾起一抹笑意,眼中乍現溫柔,道:“桃溪是個好地方,亦如棲州是個水澤豐沛的子方,白牆黑瓦,前門栽樹屋後臨水,春來兩岸綠柳堆煙,千桃寺中桃花怒放有如紅雲織就。中元家家戶戶祭先人燒紙錢,放河燈,隨水流去無數哀思,年節掛桃符懸彩燈。以前元宵不辦燈節了,後來也辦燈會,火樹銀火,千燈萬盞,石榴燈、兔兒燈、美人燈,還有繁複的宮燈,流蘇人穿著珍珠……”他說著說著,說不下去了。
齊管事訥訥:“好地方。”
“是啊。”付忱道。
齊管事許是見他滿懷愁緒,輕咳一聲道:“雖多水澤,棲州卻比不得,棲州是個爛泥坑。”
“齊叔,可有想過離開棲州?”付忱問道。
“不曾。”齊管事搖頭,“子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再者,棲州雖不好,卻有一樣好處,那便是餓不死人,渴不死人。”
付忱回眸:“齊叔何出此言?”
齊管事道:“我家是個獨戶,無有親戚,極小時父母因意外亡故,撇下我獨一個,家中只破屋一間,連塊種糧的地都無有,擱別處,不定就餓死了,可棲州到處是水,水中多的是魚。我運氣好時,便逮條魚吃,不走運道時,便摸螺摸貝吃,再不濟還有蛇、蟲,野地裡還有各樣野蔬、菌子。如是這般,我也長得一身力氣,足以養活自己。”
付忱道:“是啊,棲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