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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過得很平靜。
實在是平淡,就像淳于意身上所穿的那件大布袍似的,洗滌得極乾淨,折壓得極平整,但看上去令人總不免有黯淡之感。
作為一個舉國敬仰、名震遐邇的醫士,淳于意是不容易有自由自在,可以隨心所欲去支配的時間。上門求教,倒還不難對付,十天半個月,有那重病待救的人家,遣了急足來哀懇,不管風霜欺凌,不問路途遠近,得信即行,這真是叫人萬般無奈的苦楚。
“有阿文在這裡就好了。”衛媼常常這樣在心裡想,但她沒有說出來,因為說也無用。
在緹縈,每看到父親遠路出診回家,自己提著分量不算太輕的藥囊。一臉疲憊之色,常是心痛如絞。然而她無法分他的辛勞,只有盡力孝順父親,她無一刻不是窺伺著他的眼色:看他想什麼。不等開口就先替他去做了。這算是淳于意享福的一刻。可是他也總覺得家裡少了什麼,就是在他享受女兒的孝心時,依然感到美中不足。
因為是如此寂寞得近乎淒涼,所以當宋邑突然來作客時。給淳于意家帶了意外的喜悅。這位不速之客,受到了過去所未曾有過的歡迎。殺雞具黍,自是必然,罕見的,是連一向不大肯敷衍淳于意門生的衛媼,都表現了逾格的親切,問長問短,極其殷勤。
這使得素性忠厚的宋邑,大有受寵若驚之感,同時也深深不安,失海於未能從臨淄帶些禮物來送衛媼。
禮物是帶了的,只有淳于意父女的兩份。送緹縈的是一件繡襦,質料與花樣,跟朱文所買卻為淳于意割破的那一件完全相同,顏色卻不一樣,宋邑的這件是藍底白花。
知道師門家教極嚴,老實人也想了一套委婉的說詞:“無原無故不敢買這麼件衣服,怕老師責備。是門生媳婦說,明年是五妹妹及笄之年,該當致賀,一定叫我帶了來。看這顏色,是老實了些,只怕工妹妹不中意。”
都是這樣的一件衣服上起的風波,淳于意心中感觸萬端,也明知道宋邑送這件繡襦,是為緹縈補償的意思,可是表面上卻不便說什麼,只叫出女兒來親自收下,替宋二哥道謝。
“要嘛沒有,一有就是兩件。世界上的事,就是這等叫人想不到。”衛媼無緣無故發完了感慨,又教導緹縈說:“明天就穿這件衣服,叫你宋二哥看了,心裡歡喜,這是禮貌。”
“我不穿。”緹縈一面說,隨手把那件繡襦拋在席上,竟似有些賭氣的樣子。
“奇了!”衛媼問道:“好端端跟誰生氣啊!”
“跟我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