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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做些什麼呢?因為我知道,自己在對他做的事兒與他在對我做的事兒完全是一樣的。有時候我們是如此快樂,有生以來我們從未有過如此多的快樂。我們彷彿是在一塊兒雕刻著同一座雕像,一塊兒從彼此的痛苦之中雕刻出這座像的形體,然而雕像的基本構思是什麼我卻一無所知。
1944年6月17日
昨天我同他一塊兒回家,我們做了通常做的事情。我沒有勇氣把它寫下來,但是我想這麼做,因為此刻,在我寫這些的時候,時間已是明天,我害怕昨天將盡的時刻。只要我不停地寫,昨天就是今天,我們就會依然還在一起。
昨天等他的時候,公共草坪上有人演講:演講者中有獨立工黨的人,有共產黨的人,有隻是講講笑話的,還有一個抨擊基督教的人,他屬於一個叫作“倫敦市南部理性至上學會”或者差不多名字的組織。那人半邊臉上有黑斑,不然的話應該會很漂亮。聽他演講的人很少,也沒有什麼人打斷他的話向他提問。他在抨擊某個已經死去的東西,我想他幹嗎要去費這個事。我待在那裡聽他講了幾分鐘,他在力圖證明說:上帝存在的理由站不住腳。我除了不想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待著這種膽怯的需要外,並不太清楚什麼上帝存在的理由。
突然間,我感到一陣恐懼,擔心亨利或許會改變主意,只給我發一封電報,說他要待在家裡。我從來也不清楚自己最怕的是什麼——是怕自己失望,還是怕莫里斯失望。不管是誰失望,結果對我們兩人來說都一樣:我們會找碴兒吵架。我對自己生氣,而他則對我生氣。我回了趟家,但並沒有什麼電報來,結果我再趕回去見他時便遲到了十分鐘。於是我就開始生氣,以便同他的生氣保持一致。過後他又會意想不到地對我溫存起來。
在此之前,我們從未有過這麼長的一個白天,而且還有隨之而來的整整一個夜晚可以待在一起。我們買了生菜和麵包卷,還有配給的黃油——我們不太想吃東西,天氣很暖和。此時此刻,天氣也很暖和。人們會說:多麼可愛的夏天啊。我正乘火車到鄉下去同亨利會合,一切都永遠地結束了。我感到恐懼:這就是沙漠啊,周圍很多里很多里的地面上什麼人和東西都沒有。如果身在倫敦的話,我可能很快就會丟掉性命,但是如果身在倫敦的話,我就會走到電話機面前,撥打我所記得的唯一的號碼。我自己的號碼經常忘記:我想弗洛伊德會說,我就是想忘記它,因為它也是亨利的號碼。不過我愛亨利:我想要他快樂。只是今天我很恨他,因為他的確很快樂,但我不快樂,莫里斯也不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