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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喝四兩呢。不信,你看看!」她把酒盅端起來,灌了多半盅,一閉眼,哈了一聲。舉著盅兒:「你喝!要不我揪耳朵灌你!」
祥子一肚子的怨氣,無處發洩;遇到這種戲弄,真想和她瞪眼。可是他知道,虎姑娘一向對他不錯,而且她對誰都是那麼直爽,他不應當得罪她。既然不肯得罪她,再一想,就爽性和她訴訴委屈吧。自己素來不大愛說話,可是今天似乎有千言萬語在心中憋悶著,非說說不痛快。這麼一想,他覺得虎姑娘不是戲弄他,而是坦白的愛護他。他把酒盅接過來,喝乾。一股辣氣慢慢的,準確的,有力的,往下走,他伸長了脖子,挺直了胸,打了兩個不十分便利的嗝兒。
虎妞笑起來。他好容易把這口酒調動下去,聽到這個笑聲,趕緊向東間那邊看了看。
「沒人,」她把笑聲收了,臉上可還留著笑容。「老頭子給姑媽作壽去了,得有兩三天的耽誤呢;姑媽在南苑住。」一邊說,一邊又給他倒滿了盅。
聽到這個,他心中轉了個彎,覺出在哪兒似乎有些不對的地方。同時,他又捨不得出去;她的臉是離他那麼近,她的衣裳是那麼乾淨光滑,她的唇是那麼紅,都使他覺到一種新的刺激。她還是那麼老醜,可是比往常新增了一些活力,好似她忽然變成另一個人,還是她,但多了一些什麼。他不敢對這點新的什麼去詳細的思索,一時又不敢隨便的接受,可也不忍得拒絕。他的臉紅起來。好像為是壯壯自己的膽氣,他又喝了口酒。剛才他想對她訴訴委屈,此刻又忘了。紅著臉,他不由的多看了她幾眼。越看,他心中越亂;她越來越顯出他所不明白的那點什麼,越來越有一點什麼熱辣辣的力量傳遞過來,漸漸的她變成一個抽象的什麼東西。他警告著自己,須要小心;可是他又要大膽。他連喝了三盅酒,忘了什麼叫作小心。迷迷忽忽的看著她,他不知為什麼覺得非常痛快,大膽;極勇敢的要馬上抓到一種新的經驗與快樂。平日,他有點怕她;現在,她沒有一點可怕的地方了。他自己反倒變成了有威嚴與力氣的,似乎能把她當作個貓似的,拿到手中。屋內滅了燈。天上很黑。不時有一兩個星刺入了銀河,或划進黑暗中,帶著發紅或發白的光尾,輕飄的或硬挺的,直墜或橫掃著,有時也點動著,顫抖著,給天上一些光熱的動盪,給黑暗一些閃爍的爆裂。有時一兩個星,有時好幾個星,同時飛落,使靜寂的秋空微顫,使萬星一時迷亂起來。有時一個單獨的巨星橫刺入天角,光尾極長,放射著星花;紅,漸黃;在最後的挺進,忽然狂悅似的把天角照白了一條,好像刺開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