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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閃電。一道,又一道,將周圍照得雪亮,剛才還在眼前的那些死樹已退到了遠處,悲壯的枝丫好像在閃電中亂舞。她站起來便跑,一刻不停地跑回了家。
想起這些往事,六瑾就深深地感到老男人來到她的小院裡是理所當然的。也許是時候了?是幹什麼的時候了呢?她不知道,只是模模糊糊地覺得同遠方的父母有點什麼關係。她記得父親在走的那一年也曾搓過麻繩。他於冬天坐在光禿禿的院牆那裡,一邊搓一邊關注外面馬路上的動靜。那時街上的人馬很稀少,車子更少。父親不緊不慢地搓,將目光投到經過的那些人身上,臉上浮著笑意。“爹,您看到熟人了吧?”六瑾問他。“哈,每個人都是熟人。這小城裡能有多大呢?”六瑾心裡想,既然每個人都是熟人,那父親是在辨認一種東西吧,辨認什麼東西啊?六瑾走進院子,來到父親過去常坐的院牆那裡,她剛一站住,就聽到了悲悽的鳥叫聲。那隻鳥在附近的某個巢裡,也許是失去了兒女,也許是受了傷,也許什麼都不是,只不過是天性悲觀?聽聲音那鳥已經不年輕了,說不定父親當時坐在那裡就是為了聽它的叫聲呢,好像也只有坐在那裡才聽得到嘛。那是什麼鳥?她估計鳥巢是築在後面那株楊樹上的。但她從這裡走開幾步就聽不到它的叫聲了。再一回原地,又可以聽到。如果父親在冬天曾與它作伴,它必定是一隻留鳥。會不會是受了傷的大雁?大雁受了傷怎麼在楊樹上築巢呢?聲音有一點點像。在這樣的夜裡,南飛的大雁有時是會發出叫聲的,當六瑾聽到夜空中的雁叫時,她總忍不住要掉淚。明明是自由的叫聲,在她聽來卻像臨刑前的恐懼。“聲音是有角度的,不找中地方就聽不見。”老人忽然很清晰地對她說道。她看見他手中的麻繩發出銀白色的柔光。“那麼,您從哪裡來?”六瑾朝他走去。他低下頭,嘟噥道:“這種事我記不住的……你想想看,我是……”他不說話了。六瑾想,什麼樣的人才沒有記憶呢?有這一類的人嗎?他是……他是誰?她想靠近老人,卻感到右腳被什麼東西拖了一下,差點就跌倒了。這令她大大驚訝了。她站穩之後,不甘心,又探出左腳去嘗試,結果一個趔趄坐到了地上。老人坐在那裡搓麻繩,像沒看見似的。六瑾聽見自己在惱羞成怒地朝他尖叫:“你是誰?!”
夜已經深了,外面居然有一隊馬車跑過,這是好多年都沒有過的事了。六瑾聽人說城市在擴大,可她實在懶得去參觀那些地方。聽說是向東發展,而東面是那座雪山。怎麼發展?難道將雪山削掉一個角?抑或將房屋建在半山腰?六瑾親眼看見過蹲在半山腰大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