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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上面的雪豹,雍容而威猛,很像雪山之神。後來她多次夢見過雪豹在叫,那時大地便響起隆隆的雷聲。但雪豹的叫聲到底是什麼樣的,她至今搞不清楚。由於是週末休息,她決心奉陪老人到底,看他什麼時候離去,往哪裡去。馬車隊跑過的聲音消失之後,他就站起來了,那背影極像一頭棕熊。六瑾看見他穿過馬路,朝孟魚家走去。這時孟魚家的視窗就亮起燈光,然後他就進去了。他進去後,那唱歌的年輕女人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叫喊。六瑾聽到那屋子裡傳出響動,還以為要出事,可是一會兒就安靜了,燈也滅了。她又站了一會兒才回屋裡去睡。她不知道天是什麼時候亮的,似乎這一夜很長,很長。
孟魚家那天夜裡到底發生過什麼呢?六瑾看不出蛛絲馬跡來。她走到他家院子裡,看見那些綿羊,它們弄得身上很髒。年老的孟魚正在修理他的皮靴。他戴著老花鏡,聚精會神地用一把錘子在敲,他額頭上沁出了汗珠。
“老爹,那人夜間到你家來是投宿嗎?”六瑾在他旁邊的石凳上坐下來。
孟魚抬起頭看了看她,又搖了搖頭,放下了修鞋的工具,長長地嘆出一口氣。六瑾看見那年輕女人的身影在門口閃現了一下,又進去了。她是在孟魚家做雜工的。
“他一來,阿依的魂就被勾走了。”他說。
阿依是年輕女人的小名,老頭會是她什麼人呢?孟魚說:“他們可能是同鄉。”六瑾很少看清過阿依的臉,因為她總是低著頭在忙碌。即使在市場,她也是隱身在那些羊群裡頭,就彷彿她自己也是一隻待宰的羊。她喜歡穿紅裙。在六瑾的想象中,她是那種少見的美女。那麼,那天夜裡,老人到什麼地方去了呢?她分明見他進了孟魚的家門嘛,後來阿依還淒厲地驚叫了一聲。
六瑾瞟了一眼那些羊,它們悲哀的眼神令她受不了,她也想不通它們怎麼會被弄得這麼骯髒的,就像在泥潭裡滾過一樣。這件事使她對孟魚老爹也生出了怨恨,認為這老人心地不好。很可能他對她撒了謊,那個搓麻繩的老頭就藏在他家,每天夜裡他才出來,說不定他是阿依的父親呢。但大家都說阿依是孤兒。綿羊們還是看著她,它們都不叫。六瑾想,要是它們都叫出聲來要好得多。
“六瑾,你說說看,我們這地方來過身份不明的人嗎?”
孟魚說話時垂著眼,他在給靴子上油。六瑾想了想說:
“沒有啊。”
“嘿,那麼他就是有來歷的嘛。你進屋來坐一坐,好嗎?”
她跟著老人穿過院子進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