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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不便故意的走死路。正在這個接骨眼兒,從南來了兩輛車,車上坐著的好像是學生。拉車的一邊走,一邊兒喊:「有上清華的沒有?嗨,清華!」
車口上的幾輛車沒有人答碴兒,大家有的看著那兩輛車淡而不厭的微笑,有的叼著小菸袋坐著,連頭也不抬。那兩輛車還繼續的喊:「都啞吧了?清華!」
「兩塊錢吧,我去!」一個年輕光頭的矮子看別人不出聲,開玩笑似的答應了這麼一句。
「拉過來!再找一輛!」那兩輛車停住了。
年輕光頭的楞了一會兒,似乎不知怎樣好了。別人還都不動。祥子看出來,出城一定有危險,要不然兩塊錢清華──平常只是二三毛錢的事兒──為什麼會沒人搶呢?他也不想去。可是那個光頭的小夥子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是有人陪他跑一趟的話,他就豁出去了;他一眼看中了祥子:「大個子,你怎樣?」
「大個子」三個字把祥子招笑了,這是一種讚美。他心中開啟了轉兒:憑這樣的讚美,似乎也應當捧那身矮膽大的光頭一場;再說呢,兩塊錢是兩塊錢,這不是天天能遇到的事。危險?難道就那樣巧?況且,前兩天還有人說天壇住滿了兵;他親眼看見的,那裡連個兵毛兒也沒有。這麼一想,他把車拉過去了。
拉到了西直門,城洞裡幾乎沒有什麼行人。祥子的心涼了一些。光頭也看出不妙,可是還笑著說:「招呼吧,夥計!是福不是禍,今兒個就是今兒個啦!」祥子知道事情要壞,可是在街面上混了這幾年了,不能說了不算,不能耍老孃們脾氣!
出了西直門,真是連一輛車也沒遇上;祥子低下頭去,不敢再看馬路的左右。他的心好像直頂他的肋條。到了高亮橋,他向四圍打了一眼,並沒有一個兵,他又放了點心。兩塊錢到底是兩塊錢,他盤算著,沒點膽子哪能找到這麼俏的事。他平常很不喜歡說話,可是這陣兒他願意跟光頭的矮子說幾句,街上清靜得真可怕。「抄土道走吧?馬路上──」「那還用說,」矮子猜到他的意思,「自要一上了便道,咱們就算有點底兒了!」
還沒拉到便道上,祥子和光頭的矮子連車帶人都被十來個兵捉了去!
雖然已到妙峰山開廟進香的時節,夜裡的寒氣可還不是一件單衫所能擋得住的。祥子的身上沒有任何累贅,除了一件灰色單軍服上身,和一條藍布軍褲,都被汗漚得奇臭──自從還沒到他身上的時候已經如此。由這身破軍衣,他想起自己原來穿著的白布小褂與那套陰丹士林藍的夾褲褂;那是多麼乾淨體面!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