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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走過的國土,見過的民族,都比安璣多。他既是識多見廣,所以這種越乎社會常軌的事情,據鄉曲之見看來,固然有無限的重大性,據他看來,卻只象高山和低谷的起伏不平,對於地球整個的渾圓形體那樣。他對於這件事的看法,和安璣完全不同;他以為,苔絲既然將來能作一個好太太,那她從前怎麼樣,就無足輕重;並且明明白白地告訴克萊,說他不應該跟苔絲分離。
他們說完了這番話以後,第二天就遇上了一場雷雨,讓雷雨一淋,克萊的同伴就發燒病倒,到了那個禮拜末,就一命嗚呼了。克萊等了幾個鐘頭,把他的伴侶掩埋好了,才又上了路。
克萊對於這位心胸寬豁的伴侶,只是邂逅相遇,除了他那平常的姓名而外,別的一概不知。但是他隨便說的那幾句話,卻因為他這一死,而變成了至理名言了;那幾句話對於克萊的影響,比一切哲學家精思熟慮的倫理學說,還有力量。他把自己的褊狹見解,跟這位的豁達心胸一比,就不覺自羞自愧。於是他那些自相矛盾之處,就如同潮水一般,湧上了他的心頭。他從前不是一心貶抑基督文明,提倡希臘文明嗎?據希臘人看來,一個人因為受了強暴才屈服,那種屈服能減削那個人的人格嗎?他固然覺得,童貞喪失是可憎恨的他這種心理是他從神秘的信仰一同承襲而來的,但是如果童貞的喪失,是由於受人欺騙,那他就應該承認,這種心理至少有修改的必要。他想到這裡,就悔恨交集。伊茨。秀特對他說的那些話,本來他就沒完全忘記過,現在又湧上了他的心頭。他問伊茨愛不愛他,伊茨回答說愛他。他又問她愛他比苔絲愛的還厲害嗎?她回答說,不能;苔絲能為他把命都豁出去,她不能比苔絲更厲害。
他又想起結婚那天苔絲的神情:想起苔絲那天,老把眼睛盯著他的一舉一動,老用耳朵聽著他說的話,彷彿他就是上帝一般;想起苔絲,在那個可怕的晚上,坐在爐前,自明身世,那時候,她那簡單的心靈,想不到他那樣愛她,那樣疼她,卻會那樣翻臉無情,那時候,她那臉龐,讓爐火的光照著,現在想起來,多麼可憐!
因此,克萊本來是苔絲的批評者,現在卻一變而成了她的辯護人了。他曾經為苔絲這件事對自己嬉笑怒罵過,但是一個人決不能永遠採取嬉笑怒罵的態度而活在世上,所以現在,他把那種態度全都放棄了。他所以採取了那種謬誤的態度,只是由於他完全受了一般原則的影響,而看不見特殊的情況。
不過這種說法未免有些陳腐未免有些陳腐:原文引自《哈姆萊特》第三幕第三場第三五九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