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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隨黃土之下,也讓我不致寂寞。”
嬿婉的淚,險險從眼眶裡逼落。她仰著臉,望著黴溼的天花板,逼迫著自己,忍一忍,再忍一忍,將眼淚逼了回去。那戒指像是長在了她指上,一味發澀難以滑落。
她使勁地拔著,忍著氣,忍著痛,忍著不捨,啞聲道:“這枚戒指,對你那麼重要麼?”
他眼底有深情相許,“數十年滄桑,唯有此物不變,怎能不珍重再珍重!”
有那麼一絲溫情,在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輕輕蔓延。兩小無猜的青澀,青梅竹馬的甜蜜,都成了時光磨礪下不堪回首的過往,每一次想起,都是模糊的觸痛。可只有她知道,那是怎樣歡悅著滑過的日子,溫柔地彈跳在她的心房。
她不肯回頭,叫他看見自己神傷的不捨,只是拼命攥著戒指,哪怕弄痛了手指,仍是狠狠地,狠狠地,像對自己撒著氣一般扯落了下來,重重拋到地上,沉聲道:“本宮不在乎!皇上自有好的賞給本宮!本宮要什麼寶石戒指沒有,便成全你了!”
凌雲徹吃力地彎下腰,從黴爛的稻草堆裡拾起那枚暗紅戒指,含了一縷淡薄至詭的笑意,鄭重行禮,“令貴妃成全,我可以無怨而死。凌雲徹,在此謝過令貴妃大恩。”
他的話,終究成了一根根細碎而銳利的芒刺,生生扎進她偶爾柔軟得會疼痛的心上。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在明知凌雲徹會走向死亡的一刻,在她親手推他墜落地獄萬劫不復的一刻,她會這般心痛,痛得整顆心都像被放在刀鋒上一寸一寸鉸過。
她扶著灰頹的牆壁,彷彿再度被扯回晦澀無光的少女時代。那樣窘迫的家境,家徒四壁,偏偏還有對自己可有可無的額娘。她便那樣瑟縮在牆角,看著阿瑪冷青色的僵硬的屍身,茫然不知前路何處。
可這一刻,她是高高在上的貴妃,獲盡君王眷寵的目光,卻對自己周身侵襲而來的傷心無可抵禦。
甬道的風呼啦出來,透骨徹寒,她蜷縮在牆壁,回望慎刑司內一燈如豆,殘焰搖曳,忍了又忍的淚,終於無聲無息地洶湧而出。
嬿婉淚色潸潸,狹長的甬道內月色如霜,清冷冷地透骨刺入。她受不住似的打了個寒噤,緊了緊身上的暗紫色碎花斗篷,無聲離去。
海蘭攜了三寶,靜靜望著嬿婉離去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陰鷙,冷冷道:“你可得牢牢記著,凌雲徹死前,令貴妃還來看過他。”
三寶滿臉憤色,用力點了點頭。海蘭身姿微揚,望著瓦簷積著的雪色寒霜,淡漠得沒有一絲表情,“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