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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畢業,我說過了,我並沒能考上我想去的大學。三叔當時想送我出國去唸書,其實他和三嬸已經開始在做相關的諮詢了。但是我不肯,我說我不想去,我還說我去上這個大學沒什麼不好,我很喜歡物理這個專業。
然後,鄭東霓從新加坡回到龍城來。
她帶我去咖啡廳,叫我隨便點飲料。那是我第一次去這種地方。若有若無的音樂聲中,我們彼此有些不自然地看著對方。“你看上去總是那麼小,你什麼時候能長大一點呢?”她習慣性地嘲弄我,按滅了菸蒂,過濾嘴上留著淡淡的唇膏印跡。
我18,她21。她看上去比我大很多。我還是一個穿著運動衫的中學生,她渾身妖嬈,舉手投足都是屬於異鄉,屬於物質的氣息。我知道店裡穿梭的服務生們都在暗暗猜測我們的關係,這讓我尷尬,幾乎不敢抬頭看她。
“你為什麼不肯去留學?”她問我。
“我不想去。”
“撒謊。”她狠狠地瞪著我,只有在她故作兇悍的時候,她眼神裡那一點稚嫩才會出賣她的真實年齡。
“三叔的公司剛剛開張不到三年,現在週轉得其實不算好。”我淡然地說。
她沉默了一下,粲然一笑:“跟我去新加坡。我來付你的學費。你成績好,補一補英語,一定能念名校的。”
我被她逗笑了,我說:“算了吧,與其欠你的,我寧願欠三叔的。”
“等你以後發達了,把錢還給我不就行了。”
“錢以外的東西,永遠都還不清。”我無意識地擺弄著包過方糖的紙。
“拜託。”她吃驚地揮揮手,丁冬一聲,把打火機扔在玻璃的檯面上,“除了欠債還錢之外,你總得有點自己的理想吧?你只有這一輩子而已,你明白不明白?”
“我的理想就是能快一點自己站穩,能早一點憑自己的力量活下來。就這麼簡單。”
她側著腦袋,凝視了我片刻,把一口煙噴到我臉上:“你去死吧。”她清晰地說,“我懶得理你。我怎麼會有你這麼沒出息的弟弟。別人都還沒怎麼樣,你自己就先因為你是孤兒看扁自己。連賭一把都不敢。所以你去死吧,你只配庸庸碌碌地一輩子活在爛泥坑裡,死到臨頭的時候都不知道自己這一生做過什麼值得回憶的事情。”
我躲閃著她的眼光,什麼都沒有說。她永遠是這樣,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說的話會深深地刺到別人心裡去。
我只能拿起她的煙盒,從裡面拿出一支:“能給我一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