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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是北部的方言
孤單時傾心交談
家鄉話是異鄉人最提神的親切
走上那道歷史的斜坡
只需看看前面走過的羊
二
無論什麼季節
羊都遊牧在高原
像黃土中
凍不住的流線
羊有預感
能知道春天的方位
石骨鐵蹄踏碎山外雪
咀嚼甘草苦菜
體內有生生不息的綠意
陝北的羊
吃的是青草
所以都會老
老了會有一張老羊皮
毛又厚又長
如青草下的根鬚
陝北披的就是這樣的老羊皮襖
夏天能見到雪
冬天能感到火
夢裡有草香
出外有故鄉
三
陝北的羊
是陝北的山靈
羊走過的地方
總是風水寶地
羊糞蛋漫山遍野
莊稼百病不生
果實像大山裡的魔鈴
“天靈靈，地靈靈
八方神仙降福音……”
羊從這條路而來
一來便幾千年
聚成一群一群村落
彷彿山裡逢雨便長的白蘑
陝北的羊
天生有神的光暈
通靈後的山村
最平淡最宜人
就是羊的氣息
我的羊
一大片青草長起來後
我的羊走丟了
藍格盈盈天上飄來的不是羊
上一道道坡坡下一道道梁的不是羊
我的羊攔進了誰的圈
風吹草低，一回頭
牛，找不到了自己的兄弟
鄉村土路上少了一位蓄髯的精瘦紳士
一夜間失傳了打卦撥料①看風水的手藝
與我冬日裡相擁而臥的不是羊
我的愛人不知去了哪裡
敲開蘆子關旦八寨甚至鐵邊城
月圓之夜狼不嗥狗不咬
誰家收留過一隻無家可歸的羊嗎
睡眼惺忪的山村
在我身後咣噹一聲關上大門
青草沒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