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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此種厭倦、灰色,除了此種毫無樂趣的空虛,除了此種慢慢的饜足之感。尤其令他感到難以消化的是:純然的存在、呼吸、夜間睡眠,活在這個小小綠洲旁邊的巖穴裡面,永遠不息的晨昏輪轉,旅客與香客的來來去去,駱駝客與驢子客,特別是那些前來拜訪他的人們,那些愚蠢、焦躁,像孩子一樣容易被哄的人們,前來對他訴述他們的生活、他們的罪過和恐懼、他們所受的誘惑和自控。他有時覺得,所有這一切,就像聚集於綠洲石塘裡的些微泉水一般,首先流過青草,形成一條小溪,而後流進沙地,不久即行乾涸而消失不見。同樣的,所有這些告解,這些懺悔的流水賬,這些生活的情況,這些良心的折騰,大大小小,真真假假,成打成百,愈來愈多,全都傾入了他的耳中。而他的耳朵可不像沙漠一般是個死的東西。他的耳朵是有生命的器官,不能永無止境地汲取、吞嚥、吸收。它感到疲倦了,感到被濫用了,被填得過飽了;它渴望那些懺悔、焦慮、指控、自責的語言流濺趕快停止;它渴望寧靜、死亡,以及沉寂趕緊取代這種永無止境的奔流。
就是這樣,他希望了結。他疲乏了,已經受夠了,已經超載太多了。他的生命已經沉滯了,毫無價值可言了。事情對他真是太過分了。致使他有時禁不住要來個了斷,要懲罰他自己,消滅他自己,就像出賣人主的叛徒猶大所做的一樣,將他自己吊死。就如魔鬼曾在他過苦行生活的初期陷害他而悄悄地將俗世的慾望、想法,以及情慾之夢注入他的心靈一樣,如今這個壞蛋又以自我毀滅的觀念來不住地加害他,使他從是否可以懸掛套索的觀點來看每一棵樹,使他從是否可以投身而下的角度來看附近的每一個懸崖。他抗拒這種誘惑,他努力掙扎,他沒有屈服,他日以繼夜地活在自恨的火焰與求死的渴望之中。生命已經變得無法忍受了,實在可厭透了。
約瑟終於走上了這樣一條狹路。一天,當他再度佇立另一個懸崖上面時,他看到遠處的天地之間出現了兩三個細小的人影。顯而易見,他們是旅客,也許是朝聖的香客,也許是想來找他聽罪的訪客。突然之間,他起了一個不可抗拒的渴想:趕快離開,儘快離開這個地方,立即逃避這種生活。打從他的心底生起的這個渴想,顯得非常有力,十分自然,乃至掃除了所有一切的意念、異議,以及隨之而來的顧慮——因為,一個虔誠的悔罪人,怎能服從一種盲目的衝動而無良心的交責之苦?但他已經奔跑了。他急忙趕回他所住的巖穴,因為他不但已在這兒掙扎了多年的時光,同時也曾在這兒經歷